“我教你咋編,你來弄吧。”這是林安國說的,似是覺得自己的主意特彆棒,還點了點大腦袋。
石山骨聞言是呆了呆,可轉念一想也覺得頗為可行,從小到大自己不愛玩彆的,就是喜歡摺紙捏陶泥,要說動手能力,自認為是不差的。
瞅一眼信誓旦旦的林安國,把餐桌上亂七八糟的各色雜物,收到廚房間的地上,單身漢過日子,就是那麼放蕩不羈。
初為人師的前任青皮混混林安國,興奮異常,冇想著自己這個,小學都冇上到三年級的文盲,還能成為老師,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
“那咱就從最基礎的開始了,把竹子破成竹篾。”林安國飄到桌子對麵,倒握著刀,在竹子切口平麵上等分弄出切口,之後再順著切口往下拉,劈開了青竹。
不知是因為順著竹子纖維方向劈削,還是林安國力氣大,冇幾分鐘,竹子全都變成了細韌的竹條了。
石山骨不由得海豹鼓掌,給這行雲流水的一番表演。
鼓掌聲漸漸遲緩了下來,此時此刻石山骨傻眼發現:天爺呐!竹子全劈好了,那自己直播表演,要從劈竹子開始嗎?
捧哏的悄冇聲了,林安國滿心疑問,一番交談之後,兩人才商量好第一場直播,石山骨就直接用竹條編織就行了。
因為林安國這個堂堂背後靈,他身上殘留的最後願力,居然僅僅夠支援回家一趟,冇能量再瞬移一個來回了!甚至離不開石山骨十米遠。
是的冇錯,這就是現實,即使漫長的五十年裡,他也就遇上一個同類,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的存在,這不影響他的菜。
“這手藝啊,是我爹教我的,我爹是我爺爺教的。”林安國嘴上絮叨著,那雙手用不符合它們體量的靈巧,橫平豎直互相交疊在一起。
“啊,對對對。”石山骨對老掉牙的情節提不起興趣,可這有求於人,總不好打斷他的話,隻好敷衍著。
看著林安國試樣的半成品,是經緯交織的規律佈局,石山骨感覺和小時候折愛心一樣簡單,頓時喜上眉梢,抽出堆在椅子上的幾根竹篾學著編織起來。
雖說冇有林安國編織的紮實,但也似模似樣了。石山骨不由得催促道:“這個太簡單了,不過就這樣也支援不了太長的直播時間啊,你快想想,有啥稍微複雜點的。”
林安國雖然不懂直播具體乾什麼的,這背後吸引人的原理是什麼,但是多年看熱鬨的經驗,多少能捉摸到紮堆精髓。
捏起刀具,將已經劈好的一指寬竹篾,加工成堪堪1毫米的程度,比了比半把竹絲,分成了三堆,拿起桌上一隻空了的脈動瓶,盤織而上。
十幾分鐘後,林安國給這件精細的作品收好了尾,擺在石山骨麵前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粗大塑料瓶,套上了一件貼身的竹杯套。
最妙之處在於,林安國用竹絲天然的斑點和色差,在青黃的竹編上組合出林安國三個字,雖然編織紋理繁複,但是字在表麵渾然天成,並不突兀。
“這個比剛剛難一點點,以前我和我爹經常包水壺,帶去田裡用,可得勁了,這樣做個記號就不容易打架。”林安國對自己過了五十年,也冇有退步的手藝表示很滿意。
石山骨此時隻想喊666,石山骨想給這位跪了,石山骨能成為一條眾人皆知的鹹魚,憑藉的就是對自己的清楚認知,特彆的有自知之明。
“大哥,大爺,你是我大爺,這也太看得起小弟我了啊!”石山骨忙不迭拒絕著:“而且打架什麼鬼?”
“水壺可是稀罕貨哩,村頭的賴麻子拿了我爹的壺,說上麵冇爹的名字,不能說他偷的,我就和他乾起來了。”林安國用最老實的語氣,說出最虎的話。
“這個太難了,我學不會,有中和點的樣式不。”石山骨委婉引導。
“做個簸箕你覺得咋樣?”林安國抓耳撓腮半天想出個提議。
一通折騰後,兩兩相望無言,石山骨體會了一把什麼叫腦子會了手不會,直播計劃宣佈破產。
垂頭喪氣放空自己的石山骨,看著桌子上的刀,看著看著,下意識摸了上去。這可把林安國給下了一跳,當這最後的稻草想不開了,趕緊奪下刀子,緊緊握住背到身後,猛地退到距離石山骨十步之遠。
石山骨被他這一番操作,驚醒過來,哭笑不得說道:“我就走神想手裡摸點東西而已,看把你緊張的,今天折騰的也不早了,先休息,明天再想想辦法。”
林安國算是鬆了口氣,隨手把刀子扔到桌子上,跟著石山骨走向衛生間。
石山骨拉開拉鍊,剛想放水,餘光瞥見點影子在洗手池邊上,猛地一轉頭髮現就是林安國這貨,嚇得差點絆倒,趕忙整理好褲子,對著林安國怒吼:“你是不是有了個大病,我上小號你跟進來乾嘛,還盯著我看,變態啊你。”
被訓斥一通的林安國,馬上背過身去,委屈又不能理解,都是男的,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我現在冇啥願力了,就跟餓肚子一樣,餓極了怨氣就會上頭,會變成壞人的,而且會把以前的事都忘記,我不想這樣。”林安國解釋著:“雖然你冇啥能力,也控製不了將靈氣轉化成靈力,但是多多少少,你的身體會轉化點周圍的靈氣,留不住都散出來了,隻要我彆離你超過十步遠,離得越近吸收的越多。”
沉默是今晚的康河。
“這樣子下去不行,必須馬上立刻想辦法,讓你收集到願力!”石山骨咆哮帝附身,口水飛濺。
現在,石山骨真的認真起來了。
覆盤了這一天的經曆,最符合當下條件的選擇還是靠直播,畢竟不能讓阿飄站街頭表演不是,要麼是林安國被突突了,就是自己要被拉去為科學做出貢獻。
將原本順滑的頭毛,揉成雞窩後,看著堆滿桌子椅子的材料,石山骨抓住了一線靈感:林安國能觸摸使用普通的物品,或許,除了變成靈體時自帶的布衣,他能戴上現實的手套!
說乾就乾,翻出散發著黴味的勞保手套,果然,林安國可以穿戴。
要不是實在林安國體型太大,石山骨就給他套上自己的長袖襯衫了,可惜現在隻能是把袖子剪下來,套在他長長的小臂上了。
將拍攝角度調成俯拍桌麵的效果,石山骨再一次打開了直播APP。
“大家晚上好呀,這裡是林安國大師的傳統竹編製作直播間,欣賞古老的竹編藝術,感受中華的匠人精神。”在開場白之後,石山骨示意林安國開始他的製作。
惟妙惟肖的小兔子出現在泛黃的手套之下,時間慢慢過去,偶爾有一兩個路過的路人看客,來了又走,冇有留下一句評論。
林安國專心致誌做著手工活,或許很多個日夜,他是個村民眼中的傻大個,農活偷懶讀書不行,天天在村裡招貓逗狗,但在自己父親口中,自己家的柱子是最孝順的娃,會幫自己做竹蓆竹簍子拿去集市上,換雞蛋鹽巴。
石山骨複述著林安國的回憶,因為他的聲音,傳遞不到手機對麵普通人的耳中,隻有石山骨是特殊的,才能聽見看見觸及特殊——林安國。
慢慢的,竹編的小動物,竹編的水果盤,竹編的百寶盒,堆滿了十人坐的餐桌,螢幕裡已經放不下更多。
新人冇有名氣的時候就是單機作戰,熬得就是寂寞,拚的就是心態,哪有那麼多的一夜成名,鋪墊了多少的時光與汗水,那都無人在意。
或許有,比如坐在一旁的石山骨。
在林安國填滿一半桌麵,直播間的遊客寥寥無幾,一鍵三連就那麼兩個的時候,把六年前的舊手機充上了電,登錄後台買了一波流量推薦。
總有什麼是能觸動人心的,總有什麼是無法等候的,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流量可以靠金錢去砸,人氣卻得靠實打實的真誠才能駐留,而林安國和石山骨多少是有點歐皇血統在身上的,第一個付費的火箭,在直播螢幕上沖天而起,那一聲模仿破空的電子音,震出了一切故事的開端。
一個火箭,去掉給平台的分成,能到手的錢還不到買流量的十分之一,但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卻具現出了一粒明明滅滅的熒光,從天地間來,往林安國去。
“感謝老鐵的大火箭,這裡我代林師傅,祝這位名叫點點滴滴如在我心的觀眾,萬事如意,闔家幸福!”石山骨發自內心的祝福著,這個一看就是阿姨媽媽喜歡起的名字。
林安國激動的不知說什麼纔好,在眾多竹編中,挖出一杆靈芝狀癢癢撓,在螢幕下揮舞,祈求地望著石山骨,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憋得那黑裡泛白的馬臉更白了。
石山骨明白了他的想法,馬上喊道:“這位老鐵,能方便留個收件資訊不,林師傅想送你一件禮物,運費我們這邊會出的,不用你花錢,這是我們的感謝,希望您能收下。”
點點滴滴如在我心:謝謝謝謝,這個如意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還看上一個竹編,能賣給我嗎?
“不不不,你喜歡哪一個,我們都送給你。”石山骨回答。
點點滴滴如在我心:是那個杯套,感覺特彆有意思,好像還有花紋在上麵,壓在下麵有點看不清。
掏出被手工廢材石山骨拒絕的杯套,還滑稽的塞著那個空瓶子,林安國即使知道對方無法聽見,也萬分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的名字,不是什麼好看的花紋。”
石山骨不這麼認為,若不是林安國生不逢時,憑這一雙手就該是一代大師,開山立派不至於,名揚四海還是冇問題的。
冇有轉述林安國的話,石山骨解釋:“這是林安國大師的名字,用天然竹子的特殊紋理顏色組合編織出的,不是染色,也不是天生的巧合,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按你的要求加工。”
點點滴滴如在我心:那太好了,我把壺寄過去,就編上瞿鱙彠。
哇哦,石山骨心想,除了姓,後麵兩個字著實是,字認識我,我不認識字,“冇問題。”
收到後台發送的收件地址,石山骨還在思索,明天該從哪裡搞到竹子加工,畢竟五個小時的直播,已經將家裡現有的全用完了,而那一點點願力,還不足以讓林安國的現狀有質的改變,
“可是。。。”被激動的石山骨,拋在腦後的林安國,弱弱的舉起右手,扔下一顆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