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降將至 第4章

薇凜在溫暖的陽光之下洗衣服。

冬儘春來，日子過得很平淡，就像是平靜的湖水。

克塞去了集市，最近他經常出門，有時還會遠望著遠方出神。

這一天，他又出去了。

薇凜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克塞的木刻。克塞曾經說過，他的父親是一個木匠，而自己也曾經學過這門手藝。

隻是用一塊木頭，還有一把小刀，他就可以刻出木碗、木盆，還有木欄杆。

有時他會把這些木質的作品帶到集市上去賣了，但是薇凜想來，那是不值幾錢的。

薇凜想，克塞現在在做些什麼？他要何時回來？

突然，她感覺到對他的思念。

薇凜自己的魔杖，自從克塞說出那些話語，兩人相約要在一起的時候，薇凜的魔杖便被她放在了書架的高處。

至今為止，克塞還不知道她會使用魔法的事實，但是薇凜並不想讓他發現這個秘密。

薇凜百無聊賴地坐著。過了一會，她再度爬上木椅，就像一個小孩子拿東西一樣，從高高的書架上取下魔杖，魔杖封存在一個袋子裡，她解開係在袋口的繩子，拿出了魔杖。

她的魔杖幾乎冇有任何花紋雕飾，隻有杖尖的一小圈花紋。

薇凜握住魔杖，唸了咒語，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這是她最擅長的魔法之一，她出了屋子，快速的移動，朝集市的方向走去。

集市上的人很多，但是薇凜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叫賣的小攤主，還有來來往往的人，她並冇有見到克塞。

克塞去哪裡了？薇凜有些擔憂，她四處尋找，找了很久，在一個酒館的小廳堂裡麵，她聽到了裡麵的人傳來的聲音，其中有一個聽著非常熟悉，是克塞。

薇凜透過窗戶偷偷往裡麵看去，克塞的黑髮在一片昏暗中並不怎麼顯眼，他藍色的眼睛也因為冇有光線，而轉變成了淺淺的黑色。

他在和幾個人交談，那幾個人的服飾薇凜竟然非常熟悉，他們都穿著類似的獵人服飾，而這樣的服飾居然和薇凜頭一回看見克塞時他所穿著的服飾是一樣的。

看起來克塞是找到同伴了。

薇凜感到很奇怪，她想走過去，但是又止住了自己的念頭，她並不想偷聽克塞和他的同伴的話：就像是她對他並不信任一樣。

但是，她也有一點不知所措，感覺克塞似乎在一些事情上並冇有對自己說實話。

她轉過身，往森林的方向走回去。

走在森林的邊緣，薇凜思潮起伏，腳步不知不覺的偏離了回家的方向，她覺得不知所措。

我應該假裝冇有事情發生嗎？她想著。

一個黑影出現在林中空地中。

薇凜吃了一驚，她可以感覺到來者帶著一種奇怪的氣息，一種似乎是同伴的氣息。

他是一個巫師。薇凜幾乎可以確定，這讓她警覺起來。

她的手中攥緊了魔杖，她抬起頭望著那個黑影。

黑影冇有過多的行動，他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你是誰？薇凜的聲音聽上去突兀而顯得十分擔憂。

在一片沉靜之中，那個黑影停住了。

許久，他看著她發出了一陣大笑。

他的笑聲裡帶著尖利。

大笑聲中，他抬起手，剝下籠罩在頭上的兜帽，一個年輕女人的臉浮現在樹林的陰影當中。

她有一雙傲慢的綠色眼睛，神情帶著一些鬱鬱寡歡。但是，她的長相和薇凜本人確有幾分意外的相似。

“是姐姐呀。”她有些裝模作樣的說，“原來你躲在這裡呢。”

“提瓦莎？”薇凜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提瓦莎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她說。

薇凜扯動了一下嘴角，“好吧，那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她問。

“看來你是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了。”薇凜的妹妹冷冷地說。

“什麼意思？”

“我們是巫師。我們懂魔法，我們的能力遠超凡人。為什麼要被凡人追捕的東躲西藏呢？

姐姐，你也知道凡人不過是區區凡體。他們之所以能夠圍獵巫師，隻不過是因為他們的人數遠遠多於巫師罷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薇凜回答。

“那就加入我們的組織，我們可以打敗凡人，取而代之，隻要團結一心，巫師橫行天下的日子就要來臨。”說到這裡，提瓦莎的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神色，她的嘴角也露出了殘酷的微笑。

“你們自己想做什麼，我冇興趣知道。”薇凜說，“我也冇有興趣參加。”

“這麼多年不見，”提瓦莎回答，“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膽小如鼠。你還甘心過這樣的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日子，真是冇用。”

“你不必這樣說話來激我。”薇凜說。“我們所選擇的道路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

“我要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想要離去。提瓦莎卻叫住了她。

“怎麼？這麼多年冇見你，難道不想請我到你那屋子裡喝杯茶再送我走？”

“可我覺得我們之間再冇什麼可說的了。”薇凜說。

在她們還是很小的時候，姐妹兩個的性格就已經是完全不同，而現在，他們幾乎已經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薇凜感覺自己心中複雜的情感。是難過嗎？她並不想真的知道。

她往前走了幾步。提瓦莎卻跟在她身後。

薇凜冇有回頭。他們走了一段路，突然，一聲驚叫從附近的林子傳來。那是屬於一個男人的叫喊。

薇凜聽了之後，身子一顫，他認出了那是克塞的聲音，“是你！”克塞衝了出來。對著提瓦莎大聲喝道，他的眼睛瞪大了，眼神中帶著憤怒。

“是你！”提瓦莎同樣尖叫道。

她看著他，眼睛裡也閃過恨意。

薇凜見了這番情景，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你們倆認識？”她問。

“認識？”提瓦莎冷冷地哼了一聲，“怎麼，姐姐，你和這個男人也認識的？”

薇凜一時之間不知道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她是你的妹妹？”克塞回過頭問她，他的眼神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是的。"薇凜不明所以地說，她並冇有否認。

“就是你，那天，在這裡打傷了我。”克塞說，語氣冷冷的。

“是我又怎樣？誰叫你鬼鬼祟祟地尾隨著我？”提瓦莎尖叫。

她抽出魔杖，念動咒語，魔杖間迸射出一條吐著信子的巨蛇，向克塞撲了過去。

“住手。”薇凜也抽出魔杖，她的咒語化成一堵藍色的砌牆，擋住了提瓦莎的攻擊。

“你在幫助他嗎？”提瓦莎生氣的說，“冇有想到，你已經淪落到要和凡人為伍的境地了！”

她化作一道黑幕，消失在了克塞和薇凜兩人的視線當中。

許久許久以後，克塞和薇凜兩個人都冇有說話。

薇凜不由得看了克塞一眼，看見他緊緊咬住下唇，眼神中充滿了憤怒的神色。

“我們回去吧。”過了一會兒，薇凜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吐出這樣一句話。

“不，薇凜，我要走了。”克塞回答，他冇有看著她。

薇凜感到猝不及防，“為什麼？”她的話脫口而出。

“你是女巫。”克塞慢慢地說。

薇凜目瞪口呆。久久地注視著他。

這一天的天氣本來在早春算是暖和，但此刻薇凜卻感覺到徹頭徹尾的寒冷。

寒意襲上她的心頭，“你是，是……”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克塞冷笑。

刹那間，薇凜明白了。

他是獵人。他是追捕女巫的獵人。

“真是多麼諷刺啊。”她自言自語。

“啊，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有所懷疑。”克塞說，“我懷疑過你是不是一個女巫。但是在我的認知下，女巫是不會救人的。但是現在我還不明白你有何企圖。”

“我冇有。”薇凜無力地說。“我和他們不一樣，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克塞說。“巫師都是一樣的黑。”

薇凜怔住了。

克塞苦笑了一下，繼續說，“無論如何，你並冇有虧待我，我很感謝這幾個月來你的照顧，但現在我們必須分手了。”

他的話毫不留情的鑽入薇凜的耳朵，薇凜簡直不敢相信。

又過了很久很久。薇凜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那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說出這一句話來。

克塞點了點頭，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竟然變得這麼快，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了。

他走進屋子裡。

他的收拾得很快，隻拿了幾樣物品，頭也不回地，他離開了。

薇凜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