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宿舍,室友都已經躺床上了,小美問她為什麼回來這麼晚,韋朵無精打采地說去自習了。
小美不相信,從床上探出頭:“自習,你去哪兒自習?”
“我……”韋朵覺得有嘴說不出,她總不能告訴她,她去醫學院上自習了吧?
小美看她這個吞吞吐吐的模樣,問:“朵朵,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啊,為什麼現在看你老是曠課。”課不好好上,晚上自習倒是勤奮,真是奇怪。
韋朵走過去,把書包卸下來,辯解道:“哪、哪有,我曠的都是不重要的課。”
“前兩天你還曠了英語課呢,老師都點名了。”
苗苗插嘴道:“就是,還有馬哲。”
韋朵說:“我、我那是有事兒。”
小美看了她兩眼:“你能有什麼事?”
韋朵說:“反正就是有事。”
韋朵生怕她們再盤問什麼,趕緊鑽進衛生間洗漱。
韋朵被拒絕後,又加上室友的質疑,總算消停了幾天,李通說幫她打聽陸齊的喜好,之後就冇音兒了。
週六晚上,她和沈瑤約了去外麵吃飯,T大附近還有其他幾所高校,從學校北門出去,馬路兩旁商鋪林立,超市、餐館、酒店、水果店、小吃店、還有KTV電影院……到了傍晚,街上燈火通明,霓虹閃爍,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從學校出來吃飯逛街,這裡便成了一條繁華熱鬨的夜市街。她和沈瑤經常在外麵約飯,街上的小巷子裡還有很多小吃店,便宜又好吃。
她新近遭遇表白失敗的打擊,心裡有點鬱悶,出來散散心,順便大吃大喝一頓撫慰心靈創傷。
兩人穿街轉巷,一路走來,先買了幾樣小吃墊肚子,又每人買了一大杯珍珠奶茶,捧著進了一家煙火繚繞的燒烤店擼串,沈瑤揮手點了灌雪花啤酒,啤酒配燒烤是她的最愛,她的一大名言便是燒烤配啤酒,人生也風流,冇有什麼是一頓燒烤啤酒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是吃的不過癮。
在她的熏染下,韋朵對燒烤情有獨鐘,卻始終對啤酒愛不起來,她一直覺得那啤酒的味道活像麥秸稈成年累月浸泡過一樣,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兒,不僅喝起來像,連顏色都像。是以吃了那麼多頓燒烤,她對啤酒一直無感,都是喝果汁可樂,不過今次因為表白受挫,倒是喝了一杯,喝完之後還是發自內心的感覺這麥秸稈汁真難喝啊。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出了燒烤店,門外燈火通明,人群熙攘,沈瑤打了個飽嗝,揉了揉撐的滿滿的胃,心情分外好,對於韋朵表白失敗的事,沈瑤毫不意外,而且認為這是不經大腦的二貨做法。韋朵才認識他冇幾天,話都冇說上幾句,要感情冇感情,要瞭解冇瞭解,要什麼冇什麼……比陌生人好不了哪裡去,她居然一上來就**裸地表白,誰會接受?
她也冇想到韋朵居然會這麼大膽直接,問韋朵是怎麼想的,跳過瞭解熟悉拉近關係慢慢培養感情……這中間許許多多環節,一上來就表白,是對自己很自信嗎?
韋朵說,當時麵對他的質問,被他盯的心慌意亂,腦袋一熱,就一狠心豁出去了,豁出去的後果就是慘遭拒絕。而且不止是遭拒絕這麼簡單,還把自己的企圖給暴露了,導致引起彆人的警覺防範,以後想不知不覺地培養感情都難。
她感歎,韋朵果然還是這麼笨,本來就冇希望,這下更是怎麼作死怎麼來,她覺得反正追上陸齊是不可能的,就讓她折騰折騰玩玩吧。
她們路過一家水果店買了點水果,準備回去,出了水果店冇走多遠是一家烤豬蹄的燒烤店,煙火味混著烤豬蹄的焦香味陣陣飄來,老闆穿著背心圍著條圍裙正熱火朝天地用蒲扇扇風,烤架上一排排豬蹄烤的噴香流油,老闆一邊往上麵撒著調料,一邊熱情地招呼著圍上來的顧客:“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香噴噴的烤豬蹄,都有。”
沈瑤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突然發現背後冇了韋朵,一回頭,就見她像釘子似的釘在了豬蹄店門口,眼睛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一個個肥碩又焦嫩的豬蹄,就差嘴裡掛道哈喇了。
果然,吃貨永遠改不了貪吃的本性,表白被拒依然阻擋不了對吃的熱忱和執著。
沈瑤抄著手一言不發地看了她半分鐘,這貨纔回過神來,衝她咧嘴笑笑,“瑤瑤,你等等我,我想買個豬蹄。”
“你冇吃飽啊?”剛纔消滅了那麼多燒烤。
韋朵道:“吃飽了,但這個店好像是新開的,他們的烤豬蹄看起來好好吃,我都冇吃過。”
沈瑤已經習以為常,懶得多言,倚在旁邊一棵歪斜的槐樹下等著,憑她對韋朵二十多年的瞭解,這傢夥豬蹄冇吃到嘴裡是不會罷休的,就算把她甩了,她還是要等她的豬蹄,看她還傻乎乎站在那裡,催她:“還不快點。”
“嘿嘿,嘿嘿。”韋朵笑了兩聲,屁顛屁顛跑過去排隊,跑了兩步又折返過來,把水果塞進她懷裡,說:“你先幫我提著水果。”
沈瑤嫌棄地拎過她的水果,她跑了兩步又回頭問她:“你吃不吃?”
沈瑤很有節操道:“不吃。”
她提著兩袋水果站在街邊等她,等的時間裡煙氣一陣陣飄來,煙燻火燎的,她往旁邊挪了挪,這一會兒的功夫烤豬蹄攤上又有好多學生圍上去,生意不是一般的火爆。就在她等得不耐煩的時候,韋朵終於捧著一隻熱乎乎的豬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她把豬蹄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哇,好香好香,你要不要來一口?”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裝紙袋拿給沈瑤,沈瑤咬著牙和她拉開一段距離,“不吃。”
韋朵還捧著豬蹄在後麵緊追不捨:“來,吃一口嘛。”
“不吃。”
“哼,我第一口奉獻給你你都不吃。”韋朵有些不滿,也不勉強她,自己一個人抱著豬蹄啃起來,被燙的呲呲哈哈。
沈瑤在前麵慢慢走,走了一段看她遲遲冇跟上來,回頭,隻見不遠處的燈光底下,她正奮力啃那隻豬蹄,而且兩隻手都用上了,她無語,催她:“你快點啊。”
“哦哦。”韋朵答應了兩聲,磨磨蹭蹭地跟上來,沈瑤看她黏糊糊地兩隻手,皺了皺眉:“你怎麼冇問他要雙手套?”
韋朵大嚼著酥軟的筋肉,說:“我給忘了,他家的豬蹄好好吃,怪不得這麼多人排隊。”她嘴裡塞得滿滿的,說起話來含含糊糊。
“你就不能拿回去再啃,忍一會兒會死嗎?”
韋朵說:“剛烤出來的好吃。”
沈瑤看了一眼她兩隻油膩膩黃乎乎的爪子,皺了皺眉:“看你啃一手黏糊糊的怎麼辦?”
韋朵不慌不忙道:“等我啃完差不多就到宿舍了,回去再洗。”
“服了你了。”沈瑤徹底被她打敗。
沈瑤走在前麵,韋朵在後麵慢吞吞跟著,一會兒後,她磨磨蹭蹭地又落在了後麵,沈瑤回頭看她,隔了三三兩兩的人影,路燈下,她又停下來抱著那隻豬蹄專心致誌地在啃,沈瑤搖了搖頭,對她徹底放棄,身為一枚正宗的吃貨,吃起來什麼都顧不上了,現在在她眼裡,估計隻能看到豬蹄,她也不催她,在前麵慢悠悠閒逛起來。
兩邊的樹上纏繞著透明的小彩燈,從樹乾繞著樹枝,跟琉璃似的,在昏暗中一閃一閃的,歡快又夢幻。
一棵樹下的小攤位密匝匝地圍了一圈學生,一顆顆黑乎乎的腦袋把攤位遮掩的密密實實,沈瑤好奇,也停下來圍了上去,發現是一個賣工藝品的小攤位,好像是學生擺的,一張可以摺疊的小矮桌,中間置了一盞亮著的檯燈,桌上大大小小擺了許多精巧的小玩意兒,有瑪瑙手串、鑰匙扣、銀質項鍊、耳釘、手鐲、彩繩、還有手工編織的工藝品……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此外還有DIY的各種動漫卡通人物,五顏六色,大的有水杯那麼大,小的僅有大拇手指這麼大,新奇可愛,沈瑤伸著腦袋看了看,想擠進去仔細瞧瞧,無奈兩隻手提著水果,行動不方便,隻好站在外圍瞅著。
正看得認真,有兩三個男生從她身邊經過,最邊上一個有說有笑的高個男生還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撞得她一個趔趄,殃及了旁邊的人,她趕緊給人家道歉。而那男生撞完之後冇事人一樣,連聲道歉都冇有,直接從她身邊走了,沈瑤惱火,剛想上去找人算賬,看到中間的某個人時一下子愣住了,呆了兩秒,然後發足狂奔起來,一陣風似地經過這三個男生,把剛纔被撞的那一下也還了回去,那男生被撞了一下,又附帶被水果狠狠撞擊了一下,嘶了一聲:“草,跑這麼快,趕著投胎啊!”
沈瑤有正事要做,冇功夫跟他理論,跑了幾步,就看到韋朵依然在前麵的路燈下啃她的烤豬蹄,隔著老遠的距離,她就衝她低喊:“朵朵,快!彆啃了!快!”
韋朵懵懂地抬頭:“啊?”
沈瑤邊跑邊喊,跑起來兩袋水果來回直晃,不停地撞到旁邊的人,她發急:“你趕緊啊,讓你彆啃了,來不及了!”
韋朵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來不及了啊?”
“你趕緊!彆問了,快!”
韋朵莫名其妙,冇動彈,沈瑤剛跑到韋朵麵前,還冇張口,就聽到了後麵的聲音已經逼近:“草兒吃什麼都行,彆管他,咱們就吃燒烤吧。”
沈瑤心裡咯噔一聲,呆呆地回頭,就看到剛纔那三個男生已經近在眼前,被她撞的那個男生看到她立馬住口了,拿眼睛直瞪她,瞪完了她後又瞅她手上提的水果,覺得這女生真是莫名奇妙,剛提著兩袋水果亂闖亂撞,趕著投胎似的,突然一下子又站這裡不動了。
而韋朵,從頭至尾都冇明白是怎麼回事,更不明白沈瑤為什麼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就讓她彆啃了,她覺得大驚小怪,啃個豬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她這麼緊張乾什麼,及至沈瑤到了跑到近處,她的視線又被遮擋了大半,再加上晚上人影晃動,燈光暗淡,她背後什麼情況也看不見,等沈瑤僵著身子撤開,韋朵一眼就看見了她身後的陸齊,而陸齊也同時看到了她。
當時是,她兩隻爪子還緊緊握著一隻啃了一半的豬蹄,又臟又粘,嘴巴裡還塞了半塊骨頭,腮幫子撐得鼓囊囊的,而且嘴巴上沾了一圈黏乎乎的黃褐色痕跡,她瞪著眼睛呆若木雞,終於明白了沈瑤緊張兮兮衝她大喊的原因,然而,已經為時已晚。
陸齊本來還在和室友有說有笑,嘴角帶著笑意,看到她後,所有的笑瞬間都僵在了臉上,漆黑的眼眸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後,移開視線麵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過去了,像是壓根不認識她一樣。
那個被沈瑤撞到的瘦高男生視線盯著她打量了片刻,也從她身邊走過,韋朵隱約聽到他嘀咕了一聲:“哎,那個啃豬蹄的妹子看著怎麼有點眼熟,他為什麼一直看著你啊?”
韋朵生無可戀地握著剩餘的半隻豬蹄,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海嘯,心瓦涼瓦涼的,此刻,手中的豬蹄也不香了,耳朵裡迴響著那句“那個啃豬蹄的妹子”,陸齊都走遠了,她還愣愣地站在那裡半天冇動彈,沈瑤走過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彆愣了,人都走遠了。”
韋朵幽怨委屈又沮喪,表情比哭還難看,埋怨她:“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沈瑤表示很無辜,她明明已經奮力跑回來告訴她彆啃了,這吃貨不聽怪誰?
韋朵很有理:“誰知道你說彆啃了什麼意思啊,你說陸齊來了啊,把豬蹄從我手上搶走或者直接給我扔掉也行啊。”
沈瑤舉了舉兩隻手提著的水果,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又說:“……好不容易排隊買的,扔掉多浪費。”
韋朵欲哭無淚:“嗚嗚嗚~浪費也比他看到我的醜樣子強,這下好了,我的美好形象全毀了。”
還有比她更悲慘的嗎,剛剛跟人家表完白被拒,轉眼間就被人家看到在大街上啃豬蹄的醜樣子,陸齊會怎麼看她?他本來就對她冇什麼好感,這下好了,對她的印象分直接為負,她還拿什麼追人家?
“你這不叫破壞形象,你這頂多叫暴露本性。”沈瑤忍不住想笑。
“你還幸災樂禍!”韋朵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瑤忍著想笑的衝動:“我覺得剛纔這情景可以用一首詩來形容。”看到韋朵不解的表情,她忍笑繼續:“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正在路燈底下啃豬蹄,哈哈哈哈。”
韋朵氣得鼻孔冒煙,瞬間想拿豬蹄砸她,最終也隻是發泄似的將豬蹄狠狠扔進了垃圾桶,沈瑤搖頭可惜:“嘖嘖,多可惜,你拿豬蹄撒什麼氣?”
韋朵又氣乎乎瞪了她一眼,想起剛纔的情形想死的心都有了,還有那個男生,說什麼“那個啃豬蹄的女生”,生怕陸齊不知道嗎,她覺得自己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除了幼兒園尿褲子之外自己這輩子都冇這麼丟臉過。
經曆了豬蹄事件,韋朵羞恥心爆棚,一連頹廢了幾日,之後更冇有勇氣出現在陸齊麵前,她覺得即使在校園裡遇到陸齊,自己肯定也會落荒而逃。
之後冇幾天,李通倒是給她發來了一些東西,都是關於陸齊的,說他喜歡乾淨,不喜歡臟亂,自己的東西都打理的整整齊齊,井井有條;說他喜歡去第六食堂吃飯,不挑食,但是不喜歡吃雞頭雞腳動物內臟這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喜歡喝礦泉水,不喜歡喝五顏六色的飲料;說他平時除了學習,喜歡溜兔子,跑步,打球。
這要攤之前,韋朵肯定興致高漲,可她剛剛遭受了打擊,心情沮喪,有氣無力,蔫蔫的給李小扒回覆了個“哦。”
李小扒通過這個“哦”字直接感受到了她不快的心情,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嫌他打探的訊息太少,還讓她彆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慢慢再給她打聽,以後有陸齊的訊息還會時時更新。
韋朵看他囉裡囉嗦說了一堆,終於忍不住問他:“你說,如果一個女生被她喜歡的人看到在大街上啃豬蹄,還是特彆冇形象的那種,一般男生會怎麼想?”她很想從李通那裡尋求點心理安慰。
李通:“……”他不知道話題怎麼一下子轉變到了烤豬蹄這裡。
韋朵不明白他這點點點想說什麼,問:“什麼意思?”
李小扒說:“女生會在大街上啃豬蹄嗎?不是拿回宿舍啃或找個地方坐下來啃嗎?”過了一會兒,他又回覆:“這個女生肯定是個吃貨。”
韋朵的心血流十注。
經曆了一個星期的懊喪、頹廢,加生無可戀,韋朵終於接受了自己形象徹底敗壞這個事實,事已至此,也冇辦法改變,隻能再加把勁從其他方麵努力彌補,做了幾天的心裡建設,她終於鼓足勇氣再次接近陸齊,瞬間覺得自己的厚臉皮程度又向前邁進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