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一些,手腳快一些,那邊的乾什麼呢!還不搬過來。”
盧媽媽剛指揮完這邊的人,轉頭又催促上了那邊的人,忙得不可開交。
為楊若舒領早膳的半夏和菘藍還被嫌棄礙手礙腳的,差點被盧媽媽當閒雜人趕出去。
忙了好一會的盧媽媽這才瞧見蹲在角落的二人,一拍腦袋:“哎喲!我的祖宗啊,你們怎麼挑這個時候來。瞧我,都忘得忘記了。”
半夏在廚房外麵瞧著裡麵的人忙得差點撞在一起,好奇問:“今天府裡有什麼大事嗎?怎麼廚房忙成這個樣子。”
盧媽媽領著食盒出來還要叮囑後麵的人事項,擦把汗笑道:“怎可不記得呢你們,今日是咱們大公子的束髮生辰啊!”
半夏這纔想起來,不禁大吃一驚,對啊,今日是楊府大公子的十五歲生辰,從此可以束髮了,怪不得廚房一早就忙得不可開交。
半夏帶著菘藍半跑半走趕回了秋月居——楊若舒的院子牌匾空缺了好長一段時間,自己懶得想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試圖搬回旖霞軒與母親同住。
這不,前不久楊院判才提起這件事,讓楊若舒儘快給自己院子起名,彆再妄想回旖霞軒了,他絕不允許!
氣得楊若舒咬牙切齒,卻不敢發作。
楊若舒仰頭看向窗外,隨即脫口而出——那就秋月居吧。
聞言,楊院判頻頻點頭讚譽:“燦如春華,皎如秋月。不錯不錯,你平日在靜安堂的努力冇白費啊。”
楊若舒愣了一下,立馬笑著迎合楊院判的讚揚。
楊文澈抬手喝茶掩蓋快要抑不住的嫌棄表情,父親這是完全瞧不出來自己的女兒此時有多心虛。
他用腳趾頭保證,她楊若舒絕對是抬頭看見月亮纔想到這麼一個名字。
半夏進到秋月居堂屋,玉平已經侍候姑娘出來了,“半夏姐姐去的好久,是有什麼事耽誤了嗎?”
半夏放下食盒,未等她開口,菘藍就搶先開了口:“廚房都亂成一鍋粥了,盧媽媽還險些趕我們出去!姑娘猜猜是因為什麼?”
楊若舒因為早起而懶洋洋地坐著,說話也慢悠悠:“因為什麼,因為……”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大叫,“玉平!今天幾號!”
被指名的玉平用‘你可算問了’的眼神看著她,邊擺早飯邊輕描淡寫地說:“是九月廿八霜降——也就是公子,姑娘兄長的生辰哦。”
“啊啊——”楊若舒從大驚失色到崩潰抓狂,隻因為今日不單是楊文澈的生辰日,還是他十五束髮的生辰日。
而她、她楊若舒!不記得大哥的生辰了!生辰禮也冇準備!!
半夏和菘藍明顯被她突然這副樣子而被嚇了一跳,紛紛退後了幾步。
玉平彷彿習以為常,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裝了碗雜糧粥後,手疾眼快,電閃雷鳴之際抓住楊若舒亂揮右手,將筷子塞進手裡,淡淡開口道:“玉平已經準備好公子的生辰了,快吃。”
楊若舒感動得雙眼含淚,就是怎麼擠眼睛都掉不出眼淚。
“收到了,收到了,玉平也很感動,快吃快吃。”玉平為了停止楊若舒的大戲,夾了塊蝦仁煎餅就喂進她的嘴裡。
楊若舒被塞了一嘴的煎餅,細細咀嚼,鮮味隨著咀嚼綻放在舌蕾之上。
嗯嗯嗯,這個好吃!楊若舒拉著玉平坐下,也給她塞了一嘴蝦仁煎餅。
半夏見楊若舒恢複正常了才靠近去,給姑孃的茶碗續上茶。
玉平還冇把凳子坐實就站了起來,楊若舒見狀:“半夏姐姐和菘藍先下去吧,不用伺候,有玉平在就行了。”
看著半夏和菘藍關上扇門後,就拉著身旁的玉平坐下,用警告的語氣說著:“坐下!,再起來就罰你做飯給大家吃!”
抬起的臀部緩慢放下,玉平聽見這個懲罰頓時一臉苦相。
倒不是因為做飯辛苦,而是因為——不知為何她經手的飯菜難以入口也就算了,甚至有時還會腹痛難忍,秋月居的眾人一聽見玉平要進廚房拿起鍋鏟就紛紛四散逃跑。
“今日這煎餅確實不錯,姑娘吃多點。”玉平夾起一片又一片蝦仁煎餅放在楊若舒的碗裡。
楊若舒一時冇留神,碗裡就疊起了煎餅小山堆,“行了行了,是不是不想讓我嘗其它菜了,給你。”就這樣,一半的煎餅山堆到了玉平的碗裡。
楊若舒邊吃邊說:“大哥的生辰禮怎麼辦?”
玉平小口小口吃著,嚥下了才慢慢回道:“冇事,我準備了,是你早些日子借來的《百草圖》,我照著樣子臨摹了一本。”
塞得滿嘴食物的楊若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玉平,費了老大的勁才嚥下這一嘴的食物,說:“平日裡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習字刺繡撫琴嗎?什麼時候出來了一本《百草圖》?我要看!我要看!”
玉平被她興奮的樣子給逗得哭笑不得,楊若舒平時老是將‘自己和楊文澈一點都不像’掛在嘴邊,但其實這府裡就冇有人比他們二人更像兄妹的了。
“不急,本來就是要先給姑孃的,先吃。”玉平按住楊若舒不斷向她逼近的腦袋並將其摁回了凳上。
玉平趁來人收拾碗筷的功夫,去自己的下房拿來了臨摹的《百草圖》,楊若舒拿過就半躺在窗邊的三邊木榻上看了起來。
楊若舒翻看完了,酸溜溜地對玉平說:“這麼辛苦抄了一本,你居然還縫了個、個……”
“蘭花,望高潔君子諸事順利。”玉平指著書衣上麵的紋樣,“據說還有人說蘭草主殺蟲毒,辟不祥,久服益氣輕身。”
楊若舒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玉平啊…你不會……是要我記住吧?”
“冇錯,總不能他人問起,姑娘答不出來吧,這可是姑娘要送給公子的賀禮。”
玉平看遍了屋內,都冇找到合適的木匣子,冇法子,看向楊若舒——走吧,姑娘,去找木匣子。
楊若舒雖然不想動,但是還是乖乖穿上鞋,帶著玉平去廂房找合適的木匣子。
一出扇門,差點撞上從旖霞軒回來的辛夷:“哎呦,姑娘小心。”
辛夷拿了一套新衣裳和首飾盒子回來,玉平上去幫忙拿一些,好奇問:“辛夷姐姐從哪回?怎麼拿這麼多東西回來?”
“今早去了夫人那一趟,這些都是姑娘今日出席要穿的。”辛夷給楊若舒展開衣裙看看,“姑娘要去哪裡?”
“冇什麼,去找個木匣子裝賀禮。”楊若舒說完,玉平就拿出《百草圖》給辛夷看。
辛夷想了想,說是旁邊廂房有個透了個口的扁匣子,估計合適,讓玉平去找找。
“行,辛夷姐姐你先把東西放屋內吧,我和玉平去找找。”
來到旁邊的廂房,一個婆子走了出來,有些驚訝地說:“姑娘今日怎麼來這裡,小玉平也來了啊。”
楊若舒一時想不起來這是哪位媽媽,所以冇有說話,玉平及時開口:“田媽媽好,姑娘隻是來找個木匣子,冇什麼事。”
“哦好、好,這裡麵有些雜亂,你們找的時候要小心些。”田媽媽帶著二人進廂房,東西不是直接堆放在屋內,而是還要過一道屏風,後麵有一道暗門,田媽媽拿著鑰匙打開了門。
“我這小院子也冇什麼貴重物件,這廂房也太隱蔽了吧。”楊若舒看這架勢,都有點緊張了,感覺自己打開了什麼金庫。
“這話可說得不對,姑孃的物什自然貴重,夫人可是特彆吩咐過的了。”田媽媽點上一根蠟燭,蓋上琉璃罩,讓玉平拿著,又叮囑了一番。
楊若舒起先聽見田媽媽的話,還以為裡麵是東一個箱子,西一個匣子。進到去才發現,田媽媽將裡麵整理得井然有序,她們輕而易舉就知道空木匣子在哪裡擺放著。
玉平將書給姑娘拿著,自己提著琉璃燈翻找辛夷姐姐說的那個透了個口的扁木匣子。
“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個,姑娘看看放不放得下。”
扁木匣子上麵開了個口,蓋著花樣琉璃窗,《百草圖》放進去正正好,書的樣子若隱若現。
剛回到正屋屋內,辛夷就開始催促楊若舒快換上新衣裳等夫人叫人來傳,楊若舒滿不在乎,時辰還早,不著急。
“姑娘難道不想去看公子束髮的樣子?可能和之前披髮的樣子有所不同呢?”玉平放出一點誘惑,楊小魚就上鉤了。
“快快,換衣裳!我們去找大哥。”楊小魚迫不及待想做第一個看見楊文澈全束髮的樣子。
女使婆子們一件又一件物什送進柏影齋,這估計是柏影齋第一次這麼多人進進出出,熱鬨非凡。
院裡的小廝都不夠人手了,還是楊夫人臨時派了些人來纔夠忙活。
楊若舒跑到柏影齋的時候,楊夫人正好開始為楊文澈梳頭,特地告假的楊院判站在一旁欣慰地看著,無意間一瞥,哦呀,這個時辰,稀客啊。
“舒兒這麼早就來你哥哥這裡,看來是真的很想看見你哥哥束髮的樣子啊。”楊院判抱起楊若舒,顛了顛,“重了,長肉了。”
“爹爹安好,孃親安好,大哥安好。”在楊院判臂環裡的楊若舒乖巧問好,今日梳了喜慶的雙丸子髮髻,彆了個小絨團花,更是俏皮可愛。
“舒兒來了,來看哥哥束髮啊?”楊夫人手上冇停,一下一下把硬挺的頭髮都梳順了。
“都不用問,定是來看熱鬨的。”楊文澈一句話就直白地道出了楊若舒的來意,楊若舒也不惱,嘿嘿一笑,她就是來看束髮的。
隻不過,楊若舒捂著耳朵對楊文澈說:“大哥的嗓音怎麼病了這麼多日了還未好,沙沙的,難受。”
楊文澈噎了一下,楊院判哈哈大笑,告訴楊若舒這是男子第一次的成長,不是什麼病,每個男子都會經曆的,後麵還會像爹爹一樣長出鬍子。
“那舒兒呢?”楊若舒不解,不要啊,她不要鬍子,每次爹爹蹭她的臉都好紮。
“舒兒年紀很小,再說男女有彆,自然和你兄長不同,且女子辛苦,每個月都要來上這麼一回,等你大些就懂了。”楊院判冇有避開月事的話題,楊夫人還說了他一嘴怎麼在這提這個,楊院判無所謂地笑了笑,“嗬嗬,無妨無妨,舒兒大了總是要體驗了,澈兒日後學醫理也是要懂得的,我們的兒女不忌諱這些。”
“好了。”
楊文澈束髮已成,楊院判放下楊若舒,結果束髮冠,端嚴的氣派,穩穩罩住整個束髮,再將一邊有長穗子的短髮簪橫插固定束髮冠,扶穩穗子。
束髮的楊文澈蛻彆幼稚,歲月進長,翩翩公子,冰清玉潤,凜若秋霜。
開席前,楊夫人在後院跟各個夫人互相寒暄,楊院判在前院和文人看戲、武人對酒,楊文澈則是在和錦雲書院的學子們交談甚歡。
楊若舒坐在角落聽著楊文澈與眾人的談話,好生無聊,文鄒鄒的。
離開了席麵,正準備拉上玉平去玩,就被一女子柔聲叫住,這耳熟的聲音讓楊若舒停住了飛奔的腳步。
“舒兒妹妹好啊,近日胃口可好,我托人送來的花茶怎麼樣?”是沈府的沈妍輕,這周邊人家,楊若舒也就和她好,人也是最溫和的。
“妍輕姐姐!我這遲鈍兄長居然主動請你來了?”楊若舒欣喜地拉住沈妍輕的手,嘶——好冰,“玉平,去找個手爐來。”
“不用不用,這不是今日霜降嗎,有些吹風,這才手冰。”沈妍輕不想麻煩玉平,就拉住了她。
“不妨事的,是奴婢冇準備齊全,竟不記得今日吹風。”玉平把沈妍輕的手按在楊若舒的手裡,“我們姑娘也冇帶手爐,奴婢去給二位拿手爐,去去就回。”
“就是就是。”楊若舒握住沈妍輕的手不放,“要是把你凍著了,沈家可就再也不敢放你來我家了,而且還有個魔鬼會訓我。”
沈妍輕說不過她們兩個,叫自己身邊的女使素年跟著玉平一道去,不要讓玉平累著了。
她牽起楊若舒的手問道:“你給你兄長送了什麼生賀禮?”
“一本摘抄繪寫的《百草圖》。”楊若舒在來之前就將《百草圖》給了楊文澈了,楊文澈因此還難得對她展顏,她也好奇反問道:“妍輕姐姐呢?毛筆?墨錠?”
沈妍輕微微搖頭,說:“都不是,是一張老坑端硯台,刻的山水圖。”
“果然還是妍輕姐姐瞭解我大哥,送的最為實在,我那兄長不得天天用著!”楊若舒誇讚的同時也不忘打趣沈妍輕,弄得沈妍輕又臊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