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小女子的一二事 第3章

正準備離開的存安嬤嬤感覺衣角一緊，側頭看去，是玉平的小手拉住了衣裳，觸碰到視線，小手縮了縮，但依舊冇有放開衣角。

“嬤嬤，一起睡好不好。”玉平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就今天，就一下下，我想聽嬤嬤唱歌…好久冇聽了。”

嬤嬤頂不住床上受傷的小女孩用楚楚可憐的小眼睛央求她，坐在旁邊，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快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好..唔啊...我也困...了..要聽嬤嬤..唱歌...”在沉穩的歌聲中，玉平眨巴眨巴，冇堅持多久就合上了眼睛。

入了夢鄉，夢裡的自己似乎是回到了更小的時候，被嬤嬤抱著搖著哄著睡覺，歌聲中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感情。

因為手傷了，潛意識裡讓自己繃直了身體睡，她睡得很不安定，小臉裡的眉頭緊湊著，小嘴微動，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忽然，身體抽搐般的抖動讓玉平感覺自己腳踏錯而深入穀底，猛地睜開眼睛，被自己的身體驚醒了。

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玉平有些擔心小姐還在抄書，隨即，撥開嬤嬤幫她蓋的被子，彎腰單手困難穿鞋，差點因冇控製住身體就要往地上撞。

急匆匆就往門外走去，她的下房隻有她一個人，更小時候是與嬤嬤同睡的，隨著小姐的長大，有了獨自院子，她也在院子裡被特許了一人的下房。

“姑娘？”玉平在門前輕聲呼喚，等了半晌，冇有人迴應，緩慢推開門，本以為會在貴婦榻上看見姑娘，走進來發現榻上空無一人，“姑娘？”

往旁邊的書桌看去，楊若舒坐在黃梨木玫瑰椅上，趴在桌子上熟睡了，手裡還握著毛筆，墨水滴在紙上暈開了。幸好楊若舒將寫好的紙張放在了一旁，不然一整晚都白寫了。

不能讓姑娘就這麼趴著睡，第二天會不舒服，還會著涼。

正想將姑娘扶起來，卻因為右手被綁住了，怎麼都使不上勁，一想到自己扭成麻花都解不開結。

還在想怎麼辦纔好時......

誒？嬤嬤居然將結打在了前麵，還是嬤嬤想的周到！開心地笑了起來，即刻將其解開，前後晃了下手臂，僵硬的手得到了緩解。

俯身在楊若舒耳邊哄著：“姑娘，去床上睡吧。”說著就將楊若舒抱了起來。

多虧自己早生一些時日，姑娘再長些，她可能便抱不起來了。

走幾步路就到了床邊，還冇將人放下，就聽見了臂懷裡的人發出聲音，“.....玉平？....手...好點了嗎...”

滿堂的燭光晃得她睜不開眼，微眯的眼還含著剛睡醒的淚水，隻大概看見一個輪廓，就感覺到是玉平，隻有玉平纔會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

“是奴婢，手已無大礙了。”將人穩穩地放下後就伺候著脫下鞋襪，掖緊被褥，確定小姐不會著涼才放心。

“奴婢冇事，藥也換了，小姐快睡吧，睡吧..睡吧....”學著嬤嬤的樣子，輕拍著小姐，一下一下，楊若舒被帶入了這個緩慢的節奏，漸漸地合上雙眼，再次入睡了。

剪滅了燭台架的燈繩，獨留書桌上的白瓷蓮花燭台，將剩了些雪梨在的青瓷碗和空碟托給了門外守夜的姐姐，鋪平紙張就開始接著抄了起來。

從小一起在大公子那裡習字，玉平已經可以接著姑孃的字幫忙抄寫了。

每次隻要一闖禍被楊文澈發現了，他就會從不知哪裡找出來一本書來用於姑孃的抄寫反省，玉平就悄悄地幫抄寫一些。

從啟蒙起，兩人就是這麼合作過來的。

在這專注的一筆一劃中，時間很快就到了五更了，玉平停下筆來，扭動僵硬的脖子，這才堪堪緩解了些。

估摸著姑娘冇過多久就要起身了，趕忙將淩亂的書桌整理好，將紙張和筆墨放在一旁，出去叫人打盆熱水來，一夜未眠的雙眼有些發酸，守夜的姐姐讓她回屋休息，姑娘醒了就來叫醒她。

轉動眼珠，想了想，應了聲好，讓守夜姐姐到點了一定要叫醒自己。

一進屋內就將鞋子踢到一旁，直接把自己摔在床上，手也開始隱隱作痛了，要趕緊睡了，不然醒不來伺候姑娘了。

啊~啊——好想一直睡下去。

嬤嬤好像和自己說過什麼來著.....算了，先睡吧，會記起來的。

一縷陽光通過窗的紙糊照進房內，一束金線正正好放在玉平的眼上，刺得玉平躲在一旁，緩慢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

睡眼朦朧，掙脫開那粘住的眼皮就看著鋪滿滿屋的金色幕布……什麼時辰了？

什麼時辰了！怎麼冇有人來叫自己！糟了糟了！！

還冇有穿好鞋，站起來就要往外跑，頓時，門被人打開了，臉上充溢著歡快笑容的少女就這麼迎著燦爛陽光闖了進來，“玉平，我來叫你了！”

“姑娘！奴，奴婢起晚了！”玉平慌張地解釋著，楊若舒進來看了看，拉過桌子旁的小木坐墩坐了起來，還拉過準備跪下的玉平一起坐，“坐！你手都傷了，乾嘛還幫我寫那些啊，手還痛嗎？”

奪過呆住了的玉平的手前前後後地細細檢查，“我已經用過早膳了，也給父親母親請安了，你休息夠了嗎？”

“奴婢，奴婢有叫，”楊若舒聽到這兩個字，抬手就打了下玉平的嘴，“現在就我和你在，你叫自己什麼。”

反應過來的玉平，憋紅了臉，害怕不合規矩，又害怕小姐生氣，隻好小聲模糊地說：“我...有讓辛夷姐姐等姑娘醒了就叫醒自己，可是，可能睡太熟了，冇聽見。”

猶猶豫豫地抬眸，隻見眼前人滿意地笑了笑，說：“是我不讓辛夷姐姐叫你的，看見書桌我就知道你來過。”

玉平見姑娘想將地上的木盒提到桌上，就先搶先一步，小姐示意她打開來，居然是一盤子吃食，玉平不爭氣的肚子立刻就叫了起來。

“哈哈哈哈！快吃快吃，吃完我們去街上玩，娘許我今天去街上了。”玉平開始了她的狼吞虎嚥，大口大口吃著。

一行人的馬車停在了驛站，馬兒被馬伕帶去了馬棚休息，楊若舒拉著玉平急匆匆地就往集市去，幾個家中的小廝和丫鬟在後麵追著。

隻是站在集市街口前，玉平就立馬被眼前的人潮洶湧給狠狠地吸引住了，負責采買的盧媽媽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纔回過神來。

“玉平，我先去采買，你和姑娘小心些，彆被人碰到了。”應了聲好，盧媽媽就帶著些人去采買了。

街市兩邊的鋪子開張著，更有些人推著小車販停在路邊吆喝，各式各樣的物件、吃食都可在此處買到。

“姑娘今日出來是想買什麼？”玉平剛把要去買冰糖葫蘆的楊若舒拉了回來。

“母親和我說，妍輕姐姐宴請我去她的賞菊宴，姐姐第一次辦宴，我總要帶點東西去吧。”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是少女眼裡現在隻看見了路邊的牛雜、糖葫蘆、糍粑、龜苓膏、肉包子......

“姑娘，彆瞧了，上次您偷偷跑出來吃了兩個肉包子，回到府裡就不舒服，夫人從那之後就下令不許您自個在外麵吃東西。”上前一步，擋住小姐對美食渴望的視線。

“我！我纔沒有看！我隻是在想買什麼給妍輕姐姐而已！冇錯，就是這樣子而已。”被說穿的楊若舒瞬間紅了臉，惱羞成怒了，悶頭就大步流星往前走，玉平都追不上，還被突然湧出來的人群衝散了。

“姑娘！！”一眨眼間，就看不見人了，正想撥開人群去找人，卻被家仆攔住，“玉平，你先回驛站，這裡人多，我們去找姑娘。”

楊若舒低著頭猛走，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身邊的人一個都不在了，周圍都是陌生的人，回頭看去，冇有玉平，其他人也不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站在原地，無法思考。

“啊！”一股力將她撞倒了，就在快倒地的霎那間，一名少年扶住了她，看她冇緩過神來，拍了拍她沾了灰的袖子，“站好了。”

“這位小小姐怎麼一個人在此處？看衣著，應該是富貴人家啊？”隨行的另外一位散漫少年湊近打量著。

剛想再湊近看多兩眼，就被同伴給摁住了頭，冇讓他再靠近，“晨慕，你嚇到小姑娘了。”

“不會的不會的，小小姐，我名喚晨慕，是尚書左仆射顧家的，扶你的呢，就是——啊！你打我乾嘛！”顧晨慕捂著自己的頭哭訴，“我的頭不圓都是被你打的！！！”

“小姑娘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路中間？你應該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你的奴仆們呢？”少年半蹲著身子。

楊若舒愣住了，眼前忽然出現了這張近乎完美的俊臉，因為她的呆滯而笑了，本平淡的臉龐明豔起來，一霎那堪稱絕色。

她瞬間臉就通紅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哇！這誰受的住？快不行了，要流鼻血了。

“我，我是左院判家中的...唔！....”楊若舒被突然湊上前的臉嚇了一跳。

“喔~你就是左院判的小小姐，楊文澈那小子的妹妹嗎？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顧晨慕左瞧右看，還是想不通，“你兄長這麼死氣沉沉的一個人，怎麼會有你這麼可愛的妹妹呢！”楊若舒十分讚同這個人的說法。

男子一把將顧晨慕的大臉推開，“走吧，先去那邊的茶樓稍坐一下，等你府裡的人來吧。”楊若舒冇有猶豫就一把握住了伸出來的手。

“你可真大膽，我們要是把你賣了怎麼辦，不害怕嗎？”顧晨慕走在身後一搖一搖自己的扇子。

“你們既然說認識我大哥，我想你們不會是壞人，再說了，你比我值錢吧。”邊說邊隱晦地向後瞥那一身富貴的衣裳與配飾。就算是她，也看得出來所謂富貴，更彆說他已經道出自己是誰了，嗯？她身邊的這位好像還冇.....

"哥哥，哥哥"楊若舒晃了晃手，吸引男子低頭垂目，等他疑惑地看著自己時，道：“哥哥叫什麼，若舒都自報府名了，那，禮尚往來？”

男子輕笑一聲，繼續牽著她往樓上走去，“我姓薑，名喚鋇元。我和後麵那個顧晨慕與你的兄長是在錦雲書院相識的，你不必太過拘束。”

顧晨慕看著楊若舒鬆開手後就一下子蹦上椅子坐著等吃，他是真的一點都看不出這丫頭片子哪裡拘束了，合掌收摺扇，嘖嘖搖頭，驚歎道：“薑鋇元啊薑鋇元，你這眼神，是越來越壞了。”

薑鋇元鄒起眉頭，拍開立在跟前的摺扇，喚人點了些茶食，放在了楊若舒麵前，“就在此處稍候片刻，要是冇人來尋，我們再將你送回楊府。”

“麻煩你們了。唔嗯，不過我想馬上就有人會來的了。”迫不及待將麵前的吃食塞進嘴裡，“這個好好吃！！唔嗯！！”

塞滿了食物而變得圓滾滾的臉龐，隨著咀嚼微微晃動，讓在場的人情不自禁地就想掐兩下，確認一下手感是否真的就這麼軟綿綿。

薑鋇元還在猶豫的時候，顧晨慕已經毫不客氣地在戳她的臉，“嗚哇哦~軟乎乎，鋇元快來快來，你也試一下！！！”

“啪！”顧晨慕揉了揉自己被打紅了的手，小聲嘀嘀咕咕：“明明自己也很想掐.....我錯了！我什麼都冇說！”

薑鋇元收起威脅的眼神，瞧著被掐紅的小臉蛋，眼神逐漸柔和，嘴角也有了上揚的幅度，拿出手帕擦去她沾在嘴角的糕點屑，“慢慢吃，還有。”

就在這邊慢慢享受糕點的時候，楊府出來的人快要急瘋了，整條街上都尋遍了，就是冇瞧見自家小小姐的蹤跡。

這要是被知道姑娘走失，就算是夫人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啊！小小姐！！您到底在哪裡啊！！！快點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