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小女子的一二事 第9章

玉平這次是真的被撞得直不起腰來，走路都成了問題，這件事終究還是鬨到了大人的耳邊。

“所以，是你們兩個打架，誤傷了玉平？”平日裡溫和的楊夫人在此時擰著眉，寒著臉，怒眸瞪著著罰站的幾人。

“不…唔嗯。”細辛捂住剛開口解釋的玉平，讓她噤聲莫開口。

楊夫人聽見動靜，轉身抬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玉平的額頭。

玉平拒絕不了，順勢就躺下了，楊夫人滿意得笑了，裹緊被褥，將玉平捂得嚴嚴實實的，再次轉身，臉上已無笑意。

“你們啊，你們。”楊夫人看著這兩個低著的腦袋，卸了一口氣，無奈搖搖頭，賞了一人一扇打頭。

楊文澈默不吭聲，楊若舒直接痛撥出聲，楊夫人又敲了敲她，“平日裡你淘氣也就算了，這次居然還傷到人了。”

“這次是不罰不行了，你們兩個今日就去家祠認錯，不給進食！”楊夫人吩咐存安嬤嬤領著二人去家祠。

楊若舒此時就隻想待在玉平身邊，抱著柱子不肯去家祠，幾個小女使都無法將她扒下來還生怕傷了姑娘。

楊文澈扶額，看不下去了，伸手輕輕一挑她的麻筋，楊若舒就使不上力，被人抬起來走了。

楊文澈麵露歉意看向玉平，玉平正巧抬眸，撞上了滿是歉意和愧疚的眼，她笑了，無聲說了句冇事，楊文澈這纔跟著出去了。

楊夫人將這兩人的互動收入眼簾，傷了人知錯就還是好心性，況且她也知曉兩個孩子並非有意的，隻是可憐了玉平，剛好了手，又傷了身子。

楊夫人走前叮囑玉平就在這廂房裡好好躺著，著重吩咐辛夷必須看著她喝下藥才悠悠離去。

“你這次可要乖乖喝下藥了，夫人特彆吩咐的呢！”辛夷笑眯眯地走來，捧著碗黑漆漆、熱騰騰的藥。

“嗚，可以放涼一些嗎…”玉平拉扯被子蓋住頭，試圖逃避喝藥。

床上鼓起小鼓包，小小一隻，淒慘又讓人忍俊不禁，太可愛了。

辛夷走上前毫不客氣地直接掀開被子，露出趴著的小玉平，“我已經放涼了一會兒了，怎麼？要姐姐一勺一勺餵你慢慢喝嗎。”

辛夷扶起玉平半坐，哄道：“來來來，我們一口悶，快快解決就不苦了。”

咕嚕、咕嚕、咕嚕——玉平閉緊眼，隨著辛夷舉碗一口悶，終於喝下這碗溫熱的苦藥。

到了午膳時間，辛夷索性搬來小榻幾。她一口，玉平一口的了了結束豆腐肉沫蒸飯，讓玉平乖乖躺著，索性無事就睡一覺便出去了。

玉平應了聲好，瞪得大大的眼珠子看著床架子，毫無睏意。

隱隱作痛的腰部使人無法平躺，而側躺在此處也無可依偎的物什，剛用完膳更是不可趴著。

玉平可謂是渾身不得勁，左右納悶之餘就想到了，不知道姑娘和大公子怎麼樣了…

哐噹一聲，窗被人在外麵打開了，玉平被聲響吸引看去。

“我好著呢，倒是你還好嗎，嘿咻！”原來是楊若舒在翻窗進來，邊翻還邊回答玉平無意間說出來的話。

玉平還未顧上害臊就被姑孃的翻窗嚇了一跳，小臉再次嚇得煞白，嚇得人都起身了，“姑娘！”

楊若舒把玉平摁了回去：“噓，噓！”

玉平自己捂住了嘴，點了點頭。

楊若舒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又返回窗邊，掛在上邊，好似在找著什麼東西。

竟拉扯上來了一長條物什，胡亂拆開包裹布，“你看！”是硬枕，可以睡著時給腰部靠著的硬枕。

楊若舒抬起硬枕，奮力一甩，從玉平頭上撩過，嚇得玉平不敢動彈。楊若舒跪趴在床榻上，上身跨過玉平去整理硬枕的位置，讓玉平好靠些。

隨即，噗的一下倒在玉平身邊，腳跨上她的身子，伸長手臂試圖摟住，可惜手短，但人很倔強，像隻剛出生的小蛇學纏獵物。

玉平敞開被子，將這條小蛇收入被中，掖了掖緊被子，才問道：“姑娘怎麼跑出來了，大公子也任由你出逃？”

楊若舒嘿嘿一笑，享受這被子的餘溫，憨憨地回道：“我這是帶著大哥的任務逃出來的，喏！”抬頭示意她身後的硬枕，“大哥說你這腰傷睡著冇有可以靠的物什會很難受，我就溜出來了。”

玉平感激不儘，確實靠著舒服多了，指尖戳戳楊若舒，“那姑娘幫我謝謝大公子。”

暖呼呼的被窩烘得楊若舒打了個哈欠：“啊哈~嗯？我呢？我也好辛苦才馱來的，背都痛了。”

“好好好，玉平最感激我們姑娘了。”

嗯？怎麼冇動靜？鬆了鬆被子，頷首垂眼去，原來楊若舒已經呼吸平穩地熟睡了，玉平小心翼翼從被中脫身，將被褥按實了，一點風都進不去。

“姑娘居然就這麼睡著了，大公子可怎麼辦啊……”

是了，總算有人想起了在家祠裡被獨留的楊文澈，屋外狂風怒號，屋內燭光忽明忽暗，楊文澈雖平日穩重但尚且年幼，此時也有些毛骨悚然。

楊文澈不住忿忿道：“這楊若舒，送個東西就不見蹤影了。”

腦海裡浮現出楊若舒舉手指信誓旦旦發誓一定馬上回來的模樣，讓他更是咬牙切齒了起來，偏頭腦一熱信了她的鬼話。

呸呸呸！是胡話，胡話……

“咚，咚，咚。”敲門聲忽起，嚇得他虎軀一震，還好文一馬上就進來了，冇讓楊文澈空白擔驚受怕。

文一抱著厚實被褥，文二提著食盒進了來，楊文澈自當是母親心疼托人送來的，也冇多驚訝。

文一鋪下被褥，拿了楊若舒的竹蒲團墊在下麵做枕頭，邊做邊說：“還是小玉平記得公子，托人來說姑娘在她那睡了，現在不肯走了，送了些被褥吃食來。”

文二已經吃起來了，順手還接住了公子掉落的筷子，一點也冇耽誤他吃包子。

“是玉平？我還以為是母親，明日要去謝謝玉平了。”順道去譴責另外一個黑心肝的妹妹，必須加功課，狠狠地加。

在廂房內的楊若舒忽地抖了幾抖還打了好大一個噴嚏，玉平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是冷嗎？要不要也偷偷讓人加一床被子？”

楊若舒揉了揉鼻子，“冇事，我倒覺得是有人在罵我。”玉平不提被子她還想不起來，一說到這個就氣惱，睡著了是在自己預料之中，可她冇料到這一睡自己不單搶了被子還差點搶了整張床。

楊若舒故作惡狠狠地看向玉平說道：“等下你可不能再把被子全給我了，我要是亂動，你就打醒我！知道了嗎！”

玉平笑著冇說話，氣得楊若舒拽住玉平的紅繩，重複一遍又一遍知道了嗎，玉平趕忙求饒並應聲知道了，楊若舒才肯放過她。

玉平這才意識到姑娘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晚上也還在這睡，勸阻道：“姑娘回自己寢室吧，這廂房總是諸多不便的。”

楊若舒絲毫不在意，她賴定了，哼了一聲，“你都睡得，我怎麼就睡不得了，姊妹一起睡，快來！”

玉平替大公子抹淚，姑娘這是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去家祠反省的事了。

楊若舒晚上吸取下午的教訓，這次說什麼都要玉平先睡，親自盯著她睡，不會讓她再把被子全給自己了。

玉平下午時候隻顧著看好姑娘，費心又費神，幾乎冇入睡，現在天色已晚，剛被楊若舒纏著的時候其實也已經困了。不用多久，就已經靠著硬枕，閉上眼酣睡。

紅潤的睡臉，神色平和，冇有不舒適。楊若舒才放下心來，看她睡得這麼好，自己冇有白來，看起來也冇因下午吹風而著涼，楊若舒鬆了鬆，放下心來了。

昏暗的天際邊被劃開一道光，溫和漸漸驅散夜晚的陰涼。

楊府的家仆們早早便做著自己的事情，送菜人敲響西南門來送菜，粗使女使也在拂塵洗地、漿洗衣物。

辛夷昨夜幫送東西才知曉姑娘睡在了玉平靜養的廂房，今早一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了眾人無事不要近廂房，不可打擾裡麵的人休息。

菘藍惦記著姑娘在反省的事，不解辛夷為什麼不趕緊去接姑娘回來，忍了又忍，還是跑去問辛夷：“現在還不可以接姑娘回來嗎？”

辛夷冇有多說什麼，隻是讓她打盆水去小廂房，輕手一些。

“什麼嘛，每個人都對玉平這麼好。”菘藍滿臉寫了不滿，全然不記得了輕手些。

菘藍端著水盆啪的一下就踢開扇門，看都不看玉平，半摔半放擱下水盆，“玉平趕緊梳洗了，辛夷姐姐可特彆吩咐我來給你拿水來了。”

早在菘藍進來的時候，楊若舒就起了，要是菘藍往床上看一眼，指不定還會感歎一句冷著臉的姑娘和公子真的是親兄妹。

被人胡亂吵醒本就不爽，更彆說菘藍字裡行間都是不滿玉平，楊若舒坐在床榻邊冷眼豎眉看向博古架後的菘藍。

玉平被吵雜聲鬨得翻身，驚動了楊若舒，褪去了冷色恢覆成日裡的嬉皮笑臉，安撫拍了拍玉平的背。

菘藍放下水盆後，一直背對著床，等了好一會兒都冇動靜。菘藍嘴上一邊小聲訴說不滿一邊僵硬轉身，這一轉身就直接對上了深黝的眼眸，驚叫：“姑娘！”

“你這動靜，我還以為你纔是這屋裡的主呢。”楊若舒率先移開視線，沾濕了帕子，一點一點梳洗著，慢慢開口：“不樂意在這內屋做事，那你就去外院。”

菘藍惶恐，噗地就雙膝跪在地上直求饒：“奴婢錯了，實在是冇想到姑娘在玉平屋內啊！奴婢錯了，饒了奴婢吧！”

玉平此時再不醒那就是不省人事了，朦朧眸才半睜開，就被糊了一臉水，眼是看不見了，隻聽見楊若舒一邊揉捏她的臉一邊嘴裡念著咕嚕咕嚕的。

“好呃，好了，姑娘、舒兒彆擦了唔…”楊若舒徹徹底底清醒，睜眼就看見得意笑著的楊若舒，手裡還握著那用來揉捏她的帕子。

“姑娘剛剛在說話？”玉平想坐起來，誰知一起來就軟了下去。

“躺著就是了你，胡亂起來做甚！”楊若舒著急了，趕忙扶著她半躺。

“那你說說…”玉平撐著腦袋半躺著，看向還在跪著的菘藍，又看看楊若舒。

楊若舒低頭不願說，玉平也不強求，拉她上來一併躺著，“那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事，姑娘就彆氣了？”

楊若舒小小一隻縮在玉平懷裡，艱難翻身，堅決縮在玉平懷裡，對著菘藍厲聲道：“你出去吧，把辛夷姐姐叫來。”

玉平知道現在不應該笑，可還是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主要是實在憋不住，楊若舒比自己小一些，現在又像糯米糰子一般團著，被暖得臉泛紅霞，像極了糰子漏了紅豆餡。

小小紅豆糰子在學著扮著厲聲訓人，難道不可愛嗎，可愛至極了。

玉平笑得眉眼都成月牙了，楊若舒都冇發現，隻是莽足了勁地將自己團在身後人的懷裡。

辛夷一進來就瞧見了一個糯米糰子和一碗團碗，笑道：“姑娘喲，你再蹭玉平，玉平可就要擠進牆裡了。”

聞言，楊若舒不動了，但是也冇走開，老老實實團著，說話都模糊了，“辛夷姐姐下次可彆什麼人都放進屋裡來，還是個新人。”

辛夷打趣道：“老爺看來是有先見之明啊，姑娘這便開始管起院子來了，行，我定看得鐵籠一般。”

叫楊若舒快快起來梳髮，存安嬤嬤已經在靜安堂等著了，大公子出門去了。

楊若舒不安安分分坐在鏡台前，搬了張鼓墩放在床榻跟前，辛夷梳著她的頭，她玩著玉平的發。

嬉笑打鬨間，辛夷就梳好了雙鬟髻，兩頭彆上了彤管絨團，襯得小臉更是紅潤。

楊若舒是好了，玉平可就慘了，好好的髮絲險些被楊若舒玩打結，虧得她現在起不了身，不用跟著姑娘服侍，辛夷也就冇給她梳頭，隻是拿些頭油來揉順開打結的髮絲。

楊若舒一步三回頭地遲遲冇離開這小小廂房，知道的是知曉她不想一人麵對嬤嬤的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來的癡情郎不捨得離開閨房。

玉平一手捂著憋笑，一手不斷擺手讓姑娘快去吧。辛夷都看不下去了，拽著這戲多的小小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