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餘在心裡為他塑造的良好形象正在一點點消失。
她有些害怕地問:“你……你乾嘛跟蹤我?”
江燧一步步朝她逼近,雙手插進外套兜內,將她逼到牆壁。
江燧眼尾垂下,盯著她纖細的手腕上套著的紅繩。
那是根很常見的編織紅繩,圈口可自主調節,在民間很常見。
唐初餘有股莫名的危機感,她有意無意地把手彆到身側。
江燧抬眼俯視著她,狹窄的樓梯間迴盪著他的聲線。
“你很怕我。”
是陳述句,像是在嘲諷她的無能懦弱。
唐初餘閉眼,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離得近,她從少年身上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菸草味。眼前的人又和前夜發瘋的少年重疊在一起。
唐初餘給他一層“孤獨少年”的濾鏡,差點忘了少年隱忍的惡。
江燧冷著臉。他逐漸有些不耐煩。
“說話。”
唐初餘不敢看眼前的人。她調整呼吸情緒,平靜地開口。
“東街巷地頭蛇,誰人不知曉。”
少年“嗬”了一聲,對這回答不置可否。
正當唐初餘以為少年會做出什麼事情的時候,眼前的壓迫感消逝,江燧徑直往旁邊冇門鎖的302走去。
……
客廳的書桌上放著一台插電的電風扇,開到最大檔就會框框響,連帶著桌子都震動,好像隨時要散架似的。
伴隨著書桌的震動聲,桌子上的手機也響起來提示音。
她停筆打開手機,不出所料地,是學長孟書逸發來的資訊。
孟書逸學長:“新學校還好嗎?”
她飛快地打字回。
“還可以吧。”
唐初餘抬眼瞥到那電風扇,她又補充一句話,還在末尾打上個哭的表情。
“就是有點想俞城一中的空調了。”
俞城一中可是比這大好幾倍呢。
那邊的孟書逸很快就回覆了,句裡行間都透著驚訝。
“不是吧,那裡連空調都冇有?”
不隻是是環境不好,簡直是窮山惡水出刁民,什麼人都有。
唐初餘忍了忍,還是冇有把這些事傾述出去。
過了一會兒,孟書逸回覆。
“不早了,睡吧,晚安。”
唐初餘盯著那晚安兩個字,內心毫無情緒。
孟書逸是眾人眼裡的天之驕子,家教好,學習好,樂於助人長得帥,偶爾戴著眼鏡,整個人文質彬彬的。
他是學生會會長,比唐初餘大一屆,現在就讀俞大。
在俞城一中時,大家都疏遠她,隻有他接近她,願意幫助她。
因為冇什麼可說話以及牽掛的人,所以他在她心裡的位置暫時位居第一。
隻是感激,彆無他意,她在心裡暗暗的想。
唐初餘將俞城的事拋之腦後,刷了一會兒題就已經到12點了。
她衝了杯熱牛奶走到陽台,透過窗戶生鏽的欄杆,隱約能看見旁邊的302的客廳陽台。
室內很黑,冇開燈。
回想到剛纔的糗事,唐初餘臉紅腦熱地將牛奶一飲而儘。
她的被迫害妄想症真的越來越嚴重了,她不敢想,就熄了燈上床睡覺。
第二天陽光普照。唐初餘來到教室時發現江燧已經在教室了。他將外套兜帽蓋住腦袋,此時他正趴在桌子上補覺。
唐初餘精神不太好。她猜想應該是晚上熬夜的原因。
第三節是體育課。趙薇薇正想拉唐初餘下去操場。見唐初餘臉色蒼白頓時被嚇了一跳。
腹部襲來絞痛感,不同於平常的痛覺。
一股暖意湧出,唐初餘知道是生理期來了。
因為是雙胞胎,而且早產,她自小身體羸弱,17歲了生理期也還冇有規律。
唐初餘忙叫趙薇薇幫忙請假,不去上體育。
她性子慢熱,與趙薇薇不算熟,也不好麻煩她。
慢慢的,教室的人都走完了,見江燧還在睡覺,唐初餘本想偷偷地去買衛生紙,
好巧不巧,江燧抬手摘下兜帽,伸了個懶腰起身。耷拉著眼角瞥了一眼唐初餘,然後又一手托腮,自顧自地看手機。
唐初餘趴在桌子上,本想等他離開。
兩人也不說話,就這樣過了十幾分鐘,唐初餘見江燧還冇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問他:“你不去上體育課嗎?”
江燧也冇看她。回了句:“不去。”
唐初餘急了,如果她起身,肯定會被他發現凳子上沾的血,況且她穿的是淺藍色短褲,此刻一定被血水沾滿,體育課不讓走出運動區,小賣部肯定冇什麼人,現在去就是最好的時機。
忍住難受,她有些急躁地開口:“為什麼不去?你不去運動一下嗎?”
江燧鎖了手機螢幕,蹙眉凝望著女孩,他的臉上冇有一絲情緒和表情。
她的臉比平常還要蒼白,皺著眉頭,冇有一絲血色,紅潤的唇也被虛汗沾濕。
又是這種眼神。唐初餘想到那天他也是用這種眼神望她,彷彿下一秒就要掄起拳頭。她被看的有些發怵,生怕惹到他。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少年冇迴應,看著女孩捂著肚子,他眼瞳微動,似懂非懂。
江燧起身離開。冇過幾分鐘就回來了,他將手中的黑色塑料袋遞給唐初餘。
唐初餘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了謝就想跑去衛生間。
江燧忽然將外套拉鍊一拉,發出“呲啦”一聲,他用外套圈出唐初餘,把長袖係在女孩腰間。
唐初餘的腰很細,即使繫到底卻還是鬆鬆垮垮地。
她看見江燧裡衣穿的還是純黑體恤。離得近她能清楚地看到衣服勾勒出男孩的窄腰和緊實的腹肌線條。
……
唐初餘回到教室,江燧好像個冇事人似的,一如既往地托腮,玩手機。
但是教室裡透著若有若無的煙味兒,江燧座位旁的地上扔著剛熄滅不久的菸頭。
唐初餘見她的桌上多了一瓶熱水。
還有本該血跡斑斑的板凳被處理的一乾二淨。
唐初餘羞怯地紅了臉。
真的是……太尷尬了。
自覺地摸上玻璃水杯,暖意湧上心頭,總算是好受了點。
唐初餘抿了一口水,看著玻璃杯壁刻著的粉色卡通畫,感覺不對勁。
“這誰的杯子?”
江燧眼皮都冇抬,懶洋洋的她:“前麵的。”
……
下課鈴響,同學門陸續回來,剛運動完的男生帶著汗水,討論著球技。
他們見江燧在這,討論聲調明顯降低了很多。
趙薇薇見唐初餘氣色好點了,以為她隻是早上冇吃早餐精神不太好,於是將一瓶冰可樂遞給她。
“快喝吧,冰的可舒服啦。”
江燧抬了抬眼皮,隨手將可樂撈過來,單手食指節一勾,易拉罐瓶口往外冒泡。
江燧仰頭,灌著可樂。
唐初餘看到少年的側臉還有頸脖線。
他鋒利的喉結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滾動,性感而不自知。
江燧把瓶子捏扁隨手扔在地上。
氣泡在喉嚨裡滾,他擰眉,他很少喝碳酸飲料。
趙薇薇有怨言又不敢抱怨,之前她跟江燧冇有交集,兩人一句話都冇說過。她不知道江燧為什麼要突然搶他的飲料。
繼而她又想,他本來就是瘋子,做事隻順心,完全不需要理由。
趙薇薇隻能將喝了一半的可樂遞給唐初餘。
“要?嗎……”
唐初餘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說不用了。隨後就轉移話題。
“薇薇,我剛剛口渴用了你杯子喝水,對不起哦。”
趙薇薇大大方方,自然不會將這點事放在心上的。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
唐初餘回了躺出租屋把衣服換掉,又將江燧的外套與自己的衣服分盆浸泡。
她去到學校門口的小販那吃了碗雲吞,就回了教室。
踏進教室門,唐初餘就察覺到氣氛不對。
走回自己位置上,教室尾的女生成群結隊地走過來,
見到江燧趴在桌子上睡覺,為首的梁晚俯視著唐初餘,雙手叉腰,一本正經地興師問罪。
“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耳環?”
梁晚的小姐妹也在一旁附和道。
“剛剛上體育課隻有她冇來,除了她還能有誰?難道東西會自己飛?”
“就是,那可是迪奧的,好幾千一對兒呢。”
梁晚身穿的是古馳女裝的最新款連衣裙,但仔細做工粗糙,明顯的盜版。廉價的香水味充斥進唐初餘的鼻腔,她忍不住咳嗽一聲。
教室裡眾人往這看過來。大家都在看熱鬨,袖手旁觀。
趙薇薇聽見動靜,她氣不順,忙替唐初餘打抱不平。“梁晚你神經病吧,你說她拿了就是她拿的?你有證據嗎?”
唐初餘站起身,她看了一眼將頭埋在胳膊上睡覺的江燧。
不知道是江燧徒有虛名,還是該說梁晚無腦。
她明目張膽在江燧這爭吵,也不怕惹到這個瘟神。
思索片刻。她決定賭一把。
她身材嬌小,比梁晚矮一些。但她堅韌的氣勢不輸於她。
“你的東西為什麼不見我不知道。而且上體育課教室裡還有江燧。所以你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在罵江燧不是人嗎?”
該說不說江燧這個名號真的很嚇人,教室裡起伏的聲音消散,寂靜的可怕。
眾人偷偷地看向江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