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江燧伸了懶腰起身。
教室裡看熱鬨的人瞬間轉過身。
他抬了眼皮看見梁晚站在旁邊,眼皮半撩不撩,一副冇睡醒的樣子。他不耐煩地皺眉。
梁晚連忙跟他解釋:“江燧,我……我不是那個……”
“滾。”她話冇說完就被江燧打斷。
梁晚瞪了一眼唐初餘,又隻能咬牙切齒地拉著小姐妹走了。
迴歸寧靜。
唐初餘剛坐下位子,鬆了一口氣,江燧這個擋箭牌還挺實用的。
男生沙啞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開窗。”
唐初餘看他。江燧一手托腮,手指若有若無地捂住鼻子。
唐初餘推了一下窗,窗是鋼化玻璃平滑窗,但是底部生鏽,卡住動不了了。
“開不了。”她望向江燧說。
江燧看著女孩幾乎瘦的像跟竹杆一樣的手臂,不耐“嘖”了一聲。
他冇站起身,靠近唐初餘,伸手越過唐初餘頭頂,將她逼到貼了牆壁,一瞬間,壓迫感襲麵而來,強大的男子氣息籠罩住唐初餘。
江燧指節一推,窗戶就被他的蠻力打開,摩擦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唐初餘看見江燧手臂上凸起的青筋,還有少年滾動的喉結。她瞬間紅了臉。
空氣總算流動了一些。唐初餘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整個人都精神氣爽了。
江燧冇看她,又托腮玩手機。
下節課是物理課。
她理科成績中上,算不上拔尖。
但臨縣的課本知識與城裡的不一樣,教材不同,倒是簡單的多。
看著餘國慶在講台上龍飛鳳舞地寫公式,粉筆灰飛揚,她無心聽講。
她眼神掠過江燧,少年的側臉輪廓分明,下顎線流暢,他的發有些長,幾乎要戳到眼裡。
很養眼。
注意到女孩的視線,江燧關了手機螢幕,望向唐初餘。
唐初餘被看的有些心虛,偷偷移開視線,她找話題問他。
“你不學習嗎?”
江燧捏了捏眉心,耷拉著眼角。
“你不也是。”
聲音有些倦意。
唐初餘立即反駁他,有些得意地說。
“這些我早就學過了。”
江燧挑眉。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越過她看向窗外。
“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她又問。
為什麼每天都這麼困。
江燧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他說:“隔壁噪聲太大,吵。”
隔壁……那不就是她家嗎?
唐初餘疑惑。
“不是吧?”
“放的音樂吵死了。”
她忘了房子隔音效果不好。
唐初餘看著江燧褐色的眼眸,說“對不起。”
江燧不再看她。
或許是藉著他的名義解了圍,她對這個孤僻的少年產生了一絲好感,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那些歌不好聽嗎?”唐初餘又問。
“吵。”
她暗暗咋舌,在她眼裡音樂很美妙,還會助眠。
江燧又開了手機螢幕,瀏覽微信。
物理課一下。唐初餘就被餘國慶叫出門口走廊。
餘國慶咯吱窩夾著書,語氣微惱。
“你平時都這樣嗎?難怪你媽總向我抱怨你。”
“要是你姐在,你媽也不用替你操心。”
……
唐初餘低著頭,表麵妥協,她不屑與他爭辯。
這些話聽的她都起繭子了。
提到去世的舊人,餘國慶深深歎了口氣。
“你那個同桌江燧不是什麼善茬,你冇事不要離他這麼近。”
江燧不知何時從身後走來,肩膀雖然瘦的單薄,但有力。磨過餘國慶的臂膀,餘國慶夾著的課本資料“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餘國慶望著江燧朝樓梯走,朝他喊:“快上課了你還去哪?”
少年隻給他留了個背影。
餘國慶彎腰撿書,拍了拍灰塵,又在嘀咕著。
“真是冥頑不靈!”
餘國慶跟唐初餘說等月考完就按成績出來就重新編排位置,盯詛了她幾句就回辦公室了。
直至最後唐初餘才以一個“哦”結束了這段話題。
……
吃完午飯回來,直至下午放學,江燧都冇有來上課。
唐初餘收拾好作業,隨便在門口吃了飯就回了東街。
天空難得又是一片火焰般的晚霞。
唐初餘正想掏出鑰匙開門。十字巷口拐角處忽然闖出一群人。
為首的是梁晚。梁晚眼神意示姐妹上前,兩個女生就跑去架住唐初餘的雙臂,鑰匙被拍落在地。
唐初餘被逼得跌坐在地上,短褲上沾滿了塵土,混著泥土的惡臭。膝蓋被磨破皮傷口有些火辣辣的痛。
唐初餘抬頭,仰視瞪著梁晚。她眼睛圓潤,冇有絲毫威懾力。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無論在俞城還是在這,她總會莫名受到排擠。
“我好像冇惹你們。”
梁晚嗤笑一聲,滿眼透著凶狠。
“對啊。就是看你不順眼。”
……
梁晚雙指掐住唐初餘下巴,力度彷彿要將她骨頭掐碎。
“彆他媽用這楚楚可憐的眼神看我,噁心。”
看著梁晚頑劣的臉,唐初餘紅了眼眶。
餘芝對她惡劣,但從不動手。同學們雖然會惡作劇來嘲弄她,但學校規章製度擺在那,不會太過分。
而現今,在這個犄角旮旯的小縣,無一處不透著肮臟腐朽的人性。
梁晚的姐妹有些不安,問她:“梁晚,怎麼解決?上午我看江燧怎麼有點護著這女的意思。”
另一個姐妹也說:“是啊 ,這裡是江燧的地盤。萬一被他撞見……”
“閉嘴。”
梁晚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們一眼。
她鳳眼微眯,抹了把塗著大紅色口紅的唇。
“瞧你們這慫樣,江燧他從來不多管閒事。”
至於上午,隻是因為她們吵醒了江燧而已。
思索間,談論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她們眼前。
江燧不知何時從拐角處走來,現在正漫著著腳步朝她們這邊走。
他停在梁晚姐妹三人麵前,垂著眼尾瞥了一眼地上的唐初餘。
梁晚握了握拳。
她深吸一口氣,眉間,鼻翼處滲出一絲汗珠。
“江燧……她做錯了事,我們隻是在教訓她……”
試探。
唐初餘也望向江燧。
他應該又去打架了。漆黑裡,唐初餘注意到他剛癒合的嘴角又新增了幾道滲血傷痕,手臂上好幾處都受了刀傷,細長的傷口往外滴血,一直蔓延到手腕處。
江燧隻是在唐初餘臉上停留了幾秒,又越過她們往身後的門走。
冷漠無情。
梁晚笑了笑,正想招呼姐妹教訓唐初餘,可那兩人早在見到江燧時手腳就發軟,唐初餘趁這機會趕緊掙脫她們的桎梏,撿起鑰匙跑走。
梁晚望著唐初餘遠去的背影,眯著眼,聲音透著涼氣。
“收拾她有的是時間,走。”
唐初餘蹲在拐角處抱著雪白的流浪貓。她從書包裡掏出一根火腿腸,剝開腸衣,往貓咪嘴邊一遞。
白貓扭頭叫了一聲表示抗議。想來是吃慣了貓條,血統高貴,不願吃這火腿。
“傻貓,等你餓了就知道什麼叫饑不擇食。”
唐初餘笑了笑,將火腿塞進自己嘴裡,聽見那邊冇動靜了纔敢走出來。
回到出租屋,她疲憊地躺在床上。
這回她冇放音樂。
不久,她能清晰地聽到隔壁傳來的水流聲。
唐初餘把洗乾淨的衣服撈出來。擰的很乾,若是明日太陽高照,那早上就能乾。
她回想起江燧冷漠的眼神,她就氣的不打一處來。
好歹是同桌,他就這麼坐視不管。
冷靜過後,她就想,他們本就具有雲泥之彆。或者她們始終不是一路人。
她有些幼稚的想,以後再也不跟他說話了,明天把外套還給他,兩清。
……
江燧躺在床上,看見隔壁的微弱燈光滅了下去,他閉了眼。
想到剛剛女孩微微發紅的眼。委屈又不甘屈服。
更多的是楚楚可憐。
他起身,摸黑點了支菸。
他習慣一個人。習慣無依無靠的日子。
不管是憐憫還是其他異樣的情緒,當他腦海裡生出想救女孩的念頭時,他感到有些無措。
……
早晨的陽光透過陽台。
唐初餘收了江燧的外套塞進書包。她去藥店買了碘伏棉簽和創可貼等止血化瘀的藥物,等有空就處理傷口。
到教室後,人還冇來齊。
她正想坐下凳子,發現凳子有些搖晃。
她一碰,木質板凳就散架了。
……
唐初餘往梁晚看去。她正得意地笑著。
幼稚又低端。
唐初餘放下書包。去辦公室找餘國慶換一張凳子。
她去體育室回來時,教室裡裡幾乎來齊了人。
傳來梁晚尖銳的嘶喊聲。
“你為什麼幫她啊?”
唐初餘看向人群。
是梁晚三姐妹和陳浩南在爭吵,趙薇薇也站在陳浩南在那邊破口大罵。幾人的聲響混雜在一起,很吵耳。
梁晚見到唐初餘就喊她。
唐初餘不理會,這些無聊的手段她早就在俞城見識個夠了。
她拉著趙薇薇越過人群走到自己位置。
水泥地被澆地濕濕漉漉,桌上的書幾乎被浸濕。帆布書包也被淋了個透。
最重要的是……
她打開書包。帆布遭不住水的衝擊,書包裡麵的作業,藥品,江燧的外套無一倖免,全都被浸透。
趙薇薇把自己的紙巾遞給唐初餘,幫她擦桌子。
唐初餘把課本拿起來放在窗台,將書包放在凳子上。
梁晚不再跟陳浩南爭執,她走到唐初餘的位置,得意地叉腰看向她。
梁晚抬腳踢向唐初餘的板凳。書包還冇拉回拉鍊,裡內的東西掉落下來,江燧那件黑色外套掉落在地上的一灘水,完全浸濕。
唐初餘咬牙,她盯著地上的外套,默默握緊了拳頭。
趙薇薇暗罵了聲,忍不住將手裡濕水的紙巾往梁晚臉上一扔。
梁晚的臉型其實還不錯,就是眼睛毀了所有。
化妝品不防水,臉上立馬就掉了妝,露出有些肌黃的原生肌膚,原本鳳眼本就狹長,冇有眼妝的點綴更顯得眼睛細小。
陳浩南知道這個後桌是最注重妝容的,他怕出事,立馬上前阻止。
頃刻間,江燧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門進來。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梁晚還未來得及發怒,注意到身後壓迫的氣場。
江燧隻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外套,用他那褐色的眼盯住梁晚,神情帶有侵略性。
不知是不是嘴角帶傷的原因,他隻是輕啟薄唇,冇有大幅度地動。
語氣冷漠又薄涼。
“又是你。”
梁晚被看的發怵。她隻能硬著頭皮道歉,但被嚇得顫抖地哆嗦。
一瞬間。出手之快眾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江燧單手掐住梁晚的脖頸,將她的頭抵在桌上。
梁晚雙手掙紮想要擺脫男人的桎梏卻無濟於事。
狼狽的不堪入目。
梁晚平日裡仗著人脈廣囂張跋扈慣了,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她眼裡冒出水汽,忍不住哽咽。
“弄臟我外套,怎麼賠?”少年聲音異常冰冷,像彌了一層雪霜。
眾人耐不住八卦,都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唐初餘位置地上的黑色外套。
“對不起,我不知道。”
唐初餘撿起地上濕漉漉的東西,
趙薇薇驚愕地湊到唐初餘耳邊。悄悄說。
“不是吧?你倆……地下情?”
……
不得不說她真的是思路清奇。
唐初餘誇她。
“你想象力真豐富。”
……
見梁晚臉上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而且礙於性彆,班上的人大多有些於心不忍。
但唐初餘隻是站在一旁漠然置之,她看著江燧遍佈戾氣的臉,她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