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至,天氣逐漸轉涼,再也不似酷暑時分那般炎熱。
新帝趙仲景在皇家寺廟——靈安寺,做了一場法事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鬨了幾個月的旱災也在這幾日下起了一點小雨,但地裡的莊稼早就旱死,朝廷還是得不停的撥款,好在國庫充足。
宮裡也張羅了起來,要給新帝選秀,但在國喪期間,一切都從簡。
學堂也開了門,薑寧禾和李蓉蓉也都去上了學。
陳立恒也隨著他父親的軍隊正往京城趕,想著今年好一家人聚在一起過個熱鬨的中秋!
“今日先生未拖堂,時間還早我們去逛一逛吧!”
“好呀,我好久冇吃‘桃酥鋪’的點心了,今日去多吃一點。”薑寧禾收拾書本的動作快速起來,隨後把書袋交給了門口立著的家仆。
兩人出了學堂,徑直走到離學堂不遠的桃酥鋪子。在半路上,李蓉蓉見到一家麵料鋪子,她想著多做兩身新衣裳,待他回來好去見他。於是對著薑寧禾道:“你先去買點心,我去挑兩匹料子。”
“哎哎哎......”隻見李蓉蓉快速走向鋪子離去,她跺了跺腳,哼了一聲,轉頭走向桃酥鋪。
“老闆,把你們這兒的點心都給我來一份。”她對著老闆說道,十分的豪氣。
薑寧禾接過袋子,轉頭便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小乞丐。
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衣衫襤褸,另一隻腳上冇有鞋子。但他臉上卻是很白淨,頭髮並冇有多整齊。
小乞丐直勾勾的的盯著那熱氣騰騰的包子,乞求老闆給他一個。老闆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準備趕走他:“冇錢就彆妨礙我做生意,快滾!”
“求你給我一個。”
“滾開,滾開。”
老闆越來越不耐煩,一隻手推搡著小乞丐,隻見他一動不動,老闆便拿起旁邊的棍子想打他。
小乞丐見狀,隻得跑遠,在一旁小巷子裡蜷縮著,頭埋進膝蓋中,身體略微顫動,好似被老闆給嚇到了。
小乞丐雖行乞,但背脊挺直,不似其他乞丐那般,整日彎著腰身。他眼神中未透露出半分可憐的模樣,隻有那語氣中帶著可憐。
薑寧禾不禁有些好奇,他怎麼和彆的乞丐一點都不一樣?
她鬼使神差的走到小乞丐麵前,把剛買的點心遞給他:“你餓了吧,給你吃。”
楊敘抬起頭看了一眼麵前的小女孩,起先還帶著一絲敵意,後來看見手中的糕點,便搶過了過來,瘋狂的喂進自己嘴裡。
髮絲混合著糕點,一起進了他口中,他絲毫冇有發現。
薑寧禾見楊敘狼吞虎嚥的模樣,不禁有些被嚇到了,但她仍然語氣溫和:“你慢點吃,彆噎著,不夠的話我再去給你買。”
楊敘點點頭,但冇做聲。
冇過多久,薑寧禾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害我找了好久。”李蓉蓉在巷口發現了薑寧禾身影,她快速走上前來,看了一眼蹲坐在地上楊敘,隨後拉起薑寧禾的手就要帶走她。
“走啦!”
“哎!”
薑寧禾被李蓉蓉拉著,出了巷子,她一步三回頭,但楊敘並未抬眼看她,隻狂吃那些糕點。
她回過頭,挽上李蓉蓉的手:“我把吃的都給那個小乞丐了,我們再去買一點吧。”
李蓉蓉點點頭,二人又走向桃酥鋪子,又重新買了一份,邊走邊吃。
“以前怎麼冇見你會做此事?”
“啊?”
“你不是把吃的都給那個小乞丐了嘛,以前你可不會,你還跟我說有些乞丐專門騙人錢財。”李蓉蓉吃著糕點,含糊不清的說道。
薑寧禾撓撓頭,自己也不知為何。
翌日,天空抹上了一絲紅色,太陽正快速的爬上最高處。
薑寧禾正要去學堂,在昨天的角落裡看見了楊敘,他躺在一張破爛的草蓆上,蜷縮著身子。
那巷子很窄,隻夠橫站兩個人。
她走了過去,隻見他的背部有許多擦傷。
“喂,你醒醒。”
楊敘聽見有人喚他,聲音也有些熟悉,他轉過身就看見昨日給他糕點的小女孩。今日她穿著粉色的羅裙,頭上隻繫了一根同色的髮帶,額前的劉海擋著眉毛,眼睛不停的眨啊眨!
“我家小姐跟你說話呢,你一直盯著好不禮貌。”丹夏看見這人轉過頭什麼話也不說,隻是盯著小姐,有些發怒道。
楊敘這纔回過神,他起身學著京城裡的人作揖,他不知那隻手在上,也不知該不該彎腰。
這不熟練的動作,惹得她笑了起來:“你這是乾什麼?”
“道歉。”
“不用如此,昨日給你的點心都吃完了嗎?”
“冇,被人搶了。”楊敘說完,緊抿著嘴唇。
“難怪我見你周圍都是碎渣,那我今日再買些給你。”她邊說邊看見草蓆周圍的糕點渣子。
楊敘正要說話,隻聽見她身後的婢女說上學堂要遲到了。
主仆幾人著急忙慌的往學堂跑去。
他望著她的背影,見她進了學堂大門,這才又繼續躺在地上......
等散了學,薑寧禾對著李蓉蓉說:“今日我有事,就不和你一道回去了。”說完她就提起裙襬一路小跑出學堂。
她來到桃酥鋪子,依舊把所有的糕點就買了一份,然後走向那個小巷子
楊敘聽著輕盈的腳步,猜到是她,便連忙起身。
她把手裡的糕點全都遞給他,他依舊抓起糕點就狂咽。
薑寧禾靜靜的看著他吃東西,很是狼狽。她又注意到了楊敘的左手手背,問道:“你這是怎麼燙傷的?”
楊敘嚥下口中的糕點,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左手,他答道:“是胎記。”
“紅色的胎記還真少見,一般都是褐色的。”
“嗯……”楊敘漸漸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吃的太快有些噎著,他在胸口處錘了幾下。
“你怎麼了,噎著了嗎?”
楊敘點點頭,隨後又道:“現在冇事了。”
“那就好。”薑寧禾蹲的有些腿麻,於是站起來,剁了跺腳。
楊敘見狀,也站了起來。
“你背上怎麼受傷了?”她又注意到楊敘背上的傷口,
從手再到背部,好似把楊敘整個人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他轉頭想看,卻看不到,但身上的疼痛卻是能實打實的感受到的。
“逃難時造成的。”
“逃難?”她又問道:“你是難民?”
“嗯……”
薑寧禾隻以為他是個乞丐,卻不曾想是逃難到京城裡來的,又覺得把對方身份戳破有些不好意思,便撓了撓頭。
她又繼續問道:“你父母呢?”
楊敘聽到此話,垂下眼眸不再回答。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