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晉三十四年,七月七乞巧節。
京城裡每條街道都掛著各種各樣的燈籠,把黑夜映的如白晝一般!
漸圓的月亮高高掛起,幾朵軟雲變幻莫測。
大晉每年乞巧節都會舉辦燈會,十裡長街一片火樹銀花,百姓們接踵而來,使寬闊的街道都變得異常擁擠。
風一吹過,那燈籠被吹的搖曳生姿,連裡麵的燭火都忍不住晃動!
這天,京城人家的小姐、少爺都會約上心上人一起逛燈會。
更會互相贈禮,表示對彼此的思慕之情!
薑寧禾本不想出府的,但她自從李蓉蓉成親後,有十多日都冇出過房門了。
丹夏好不容易勸說她出了府,身後便傳來一陣陣馬蹄聲,還伴隨著人急促的聲音:“讓開,讓開……”
隻見那人騎著一匹紅棕色的馬,身著黑色長袍。
薑寧禾還未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馬兒就從她身旁飛奔而過,馬身擦過她的肩膀,她一個冇站穩就摔倒在地。
身旁的丹夏立馬喊道:“小姐……”
楊敘的餘光瞥見薑寧禾正要倒地的身子,他連忙拽住韁繩,馬身一仰就停在原地。
他翻身下馬,將馬鞭彆在腰間,快步到薑寧禾麵前,朝她作了個揖:“姑娘,你冇事吧?”
丹扶起薑寧禾,擔憂道:“小姐,冇事吧?”
她埋著頭拍了拍身後的灰塵,整理臟亂的衣袖,丹夏幫忙整理著淩亂的髮髻,替她戴好快要鬆落的鎏金桃花釵
她摔倒前,用手肘撐著地麵,索幸屁股逃過一劫,不至於很疼。
薑寧禾這才緩緩抬起頭,說道:“冇事,冇事。”
抬眼間四目相對,楊敘有些錯愕,他立馬側過身子,手心生出了一層汗,心臟也“砰砰”跳個不停。
薑寧禾凝起眸子,有些不可置信:“楊敘?”
前一秒還處於震驚中,下一秒她陡然一笑:“你是楊敘?”
那眼神中散發著喜悅的光芒,又有些激動。
楊敘身子一僵,他側著身子朝薑寧禾作了揖:“姑娘認錯了。”
說完,他疾步朝馬兒走去,他拽住韁繩,踩著馬鐙,利落的上了馬,然後揚起馬鞭,落在馬身上。
馬兒飛快的朝著康樂門奔去,街道上的人又讓出一條道來,等著馬兒飛奔過,街道上又是人山人海。
“是他,他是楊敘。”薑寧禾說著,眼眶卻紅了起來,她激動的拍著丹夏的手背。
“小姐,許是認錯了。”丹夏並未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隻瞧著側臉有七八分像,比起當初的稚嫩,如今更多了幾分肅冷之氣。
丹夏心底裡是不願意自家小姐和那人在一起的,一位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另一位則是從連州逃難來的難民,不說彆的,光是身份就不合適。
薑寧禾搖了搖頭,她肯定道:“不會的,就是他,他手上有塊紅色的胎記。”
丹夏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冇有說,隻重重的歎了口氣。
三年前,楊敘留下一封書信就入了宮,信中隻讓薑寧禾等著他,還說每年一封書信報平安,其餘的什麼都冇有。
但這三年來,薑寧禾從未收到一封書信,她不禁懷疑那個人還活著嗎?
宮中人心難測,稍有不注意就會喪命。若非如此,楊敘怎麼捨得三年不和她聯絡?
今日這匆匆一見,薑寧禾心裡生出許多疑問。
她看向楊敘遠去的那個方向,正是康樂門。
皇宮有四個大門,康樂門就是宮裡的錦衣衛,和各宮任職的掌事,以及太監、宮女出宮辦事和采買的地方。
她擦去眼角快要落下是淚珠,淡淡說道:“回府吧!”
經過這事,她早已無心逛街,索性回府。
康樂門外,楊敘翻身下了馬,將腰間繫著的黃色暗紋腰牌取下,遞給守門的禁衛。
禁衛接過一看,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廠公”,又對著門旁站著的四人道:“開門”,隨後將腰牌還給楊敘。
楊敘將馬鞭和韁繩扔給禁衛,負手走在這幽長的通道上。
四周無一人,靜的能聽見他“怦怦……”的心跳聲!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黑夜裡。
腳踩地的聲音,迴響在耳邊。他頭垂的很低,月光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宮牆上點著蠟燭,風一吹過,蠟燭晃動的身影映在牆上,如同舞女正在翩翩起舞。
燭火晃動,心又動矣!
突然間,他低笑一聲,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三年未見,那丫頭長的愈髮漂亮了,明眸皓齒,麵若桃花。
與初見時,倒是多了些風韻……
......
薑寧禾回了府,本想去母親柳氏房裡,與母親說說話。
路過書房時,她瞧見書房裡還燃著燈籠,她想許是父親還在處理事情。
正欲推開門,她聽見薑行說著什麼“立後”,母親柳氏還在抽噎。
“陛下登基六年,如今尚未立後,前朝和後宮都不安心。太後的意思是讓各大世家的女子參加明年的選秀,然後從中挑選出相貌端莊、品性賢良的人立為皇後。”
“你想讓禾兒去參加選秀?”柳氏掩著淚道。
薑行歎了口氣道:“這也是冇辦法,薑家總要有人撐起。”
“禾兒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你竟想送她入宮?你可知宮中有多險惡,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
“那我能如何?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薑行彎著腰,眼眶早已紅了。
“薑家興盛不過百餘年時間,如今的後人一代不如一代,而我膝下無子,所有的族親都靠著我這相位,才得以生存。”薑行潸然淚下,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若我百年以後,薑家就徹底倒下了,我不能讓先祖的基業毀於一旦……”
柳氏隻掩麵哭泣,淚不斷的落下,打濕了絲帕。
薑寧禾在外聽著,她靜靜的思索著,或許這是個機會……
若她入了宮,便可以找到楊敘,問問這三年為什麼不與她聯絡?
隻是她隻想著入宮,卻忽視了薑行所說的“立後”一事。
之後在宮中的日子,她冇有一日不後悔,自己貿然入宮。
薑寧禾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坐在窗前,看著樹梢上的彎月。
天空中有幾朵烏雲,正緩緩擋住月亮灑下的月光。不一會兒,月亮被全部擋住,慢慢的烏雲又散去,月亮又重新灑下皎潔的月光。
夜風穿堂,耳邊的髮絲拂過臉龐,微微有些發癢。
薑寧禾理了理吹亂的頭髮,雙手撐在桌上,拖著下顎。
她腦子裡不禁想著,他為何不承認自己就是楊敘。
認錯人的念頭在腦子裡閃過,隨後她搖了搖頭,或許臉會認錯,但是楊敘手上紅色的胎記,她絕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