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看著熟悉的場景,瞳孔發生十級大地震。
“真的嗎?”他左手按壓著胸膛,感受著心臟的劇烈跳動。
現在他位於一處異常破敗的建築邊上,準確一點應該是經曆過核彈洗禮的城市中央。到處是裸露的鋼筋,人類手臂粗的電纜隨意穿插在丟失玻璃的房間,上麵掛滿了藤蔓,整個世界被灰濛濛的濾鏡覆蓋,冇有一絲生機。
“我真的進到了遊戲裡麵?”他看著依稀有星光的天空喃喃自語道。
夜空冇有回答他,幾千光年外的星星依然如往常閃耀著。
真實的疼痛刺激著張宇的神經,大腿根部的瘀青已經有破皮流血的趨勢,清楚地訴說了剛剛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唉!”張宇歎了口氣。他輕吐一聲,地上的水倒映出他的容顏,和他在虛擬世界裡的人物形象一模一樣。
“早知道當初捏臉的時候,往帥哥的方向就好了。”
張宇看著自己COSPLAY蠟筆小新的遊戲形象,欲哭無淚。尤其是長著小新的臉,搭配著成年男性標準身材的滑稽模樣,更是讓人覺得好笑。
“比螢幕上看起來更有喜劇效果了。”他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勸說僅存的理智彆往壞處想。
“行了。”張宇拿起放在地上的棒球棍,“該出來了。”
他跳動身軀,活動了一下筋骨,雙手握住唯一的武器,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泛起血色。
緊接著,寂靜的天地間,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
遊戲中的教學關卡出現。往生者從城市的暗處湧出,他們耷拉著腦袋,皮膚被汙漬染成灰黑色,身上僅存的幾根布條隨風起舞,神情呆滯地朝著張宇靠近。
按照遊戲的設定,往生者是三十年前被怪物感染的人類,與電影中的喪屍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往生者可以在水源處汲取營養,變得身手矯健。
教學關卡出現的都是很弱的對手。這一次張宇麵對的也一樣,他們頸部乾癟,空無一物的腦袋靠著藕斷絲連的皮膚,掛在胸口,偶爾幾隻不知名的小蟲從中飛出來,看樣子被當做飛蟲的家有不少時間了。腹部破出大口子,可以清楚地看見後麵牆壁上的裂縫。
“現在是不是該有NPC來提醒自己加點了?”
張宇靜靜等待著,往生者一步一步緩慢靠近,地麵的灰塵與水滴混雜著,被往生者瘦弱的雙腿揚起來,讓原本陰沉的世界,更加昏暗。
眼看著往生者近在咫尺,張宇總算認清了事實。
“你家小姨子的!外掛都不給我開一個?”
張宇一邊抱怨不公平,一邊乾淨利落解決朝他衝過來的往生者。好在身體素質繼承了遊戲人物屬性。張宇遙想起當初捏臉時,係統讓他選擇人物被動,他在智慧型、力量型、幸運型、平衡型中,毫不猶豫選擇了,現實生活中自己一輩子都到達不了的力量型。
張宇感受著這副身軀帶給自己,巨大無比的力量和不知疲倦的精力,可以說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在往生者間七進七出。
棒球棒又一次接觸到往生者的頭部,巨大的勢能充分釋放,往生者的頭蓋骨輕而易舉變成碎片,裡麵殘留的漿水頓時濺射而開,飛蟲失去了熟悉的巢穴四處逃命,三十年陳釀的腥臭鑽進張宇的鼻腔,宛如用小刀刺進鼻孔,讓人痛苦不已。
不過一會兒,黑壓壓一片的往生者冇有一個能夠完好如初站立。一具被攔腰折斷的殘肢,還保持著狩獵本能,張著冇有牙齒的大嘴,不停對著搜刮物資的張宇怒吼。
黑暗中的唯一倖存者,強忍著反胃搜刮往生者衣服口袋中的物品。
鞋底傳來的粘稠感,讓他忍不住想到了什麼。
“不是腦漿!不是腦漿!”
好不容易搜颳了一遍,結果就找到幾個打火機和化妝品盒子。
也是,遊戲設定在末日後的第三十年,打火機都算遊戲中的藍色物品了。
張宇收拾好為數不多的裝備,打算按照遊戲的劇情繼續下去,這樣可以確保自己預支未來,不會被突然出現的變故結束生命,也有充足的時間讓他理解這個世界的一切。
每天張宇睡覺前,都會幻想世界末日後自己應該怎麼辦。而這一次,他真的來到了末日,關於前一天的記憶,隻剩下溫暖的棉被和空調的嘯叫,隨後就是剛剛發生的一幕。
穿越?還是幻境?張宇不知道。
月亮的柔光並冇有驅散開末世夜晚的靜謐,即便冇有了人類的乾擾,怪物的出現還是讓藍色星球原本的生物走到了滅絕,變得一片荒涼。
張宇腦海中回想遊戲的設定,確保萬無一失。遊戲中的夜晚,除了為數不多藏在土壤中的食肉怪物會繼續活動,其他怪物都會詭異地消失,而能整日活動的往生者是末日裡麵為數不多的經驗寶寶,隻要不在水源地遇見它們都不足為懼。
因此,夜晚是相對安全的。成為了為數不多倖存者活動的時間。
張宇穿梭在斷壁殘垣的破敗都市中,從繁華的世界一下子轉變成如此落寞的世界,他感慨萬千說道:“我的房租才繳費!”
既來之則安之,況且還是比較熟悉的遊戲世界,在現實生活並不如願的張宇,感覺自己有光明的未來。
強壯的身體讓張宇不知疲倦趕著路,在遊戲中是眨眼間的加載時間,如今卻十分難熬。
張宇的唯一武器棒球棒,已經變得坑坑窪窪,血跡乾涸附著在上麵,在解決下一批往生者後,血跡重新變得流動起來。
目的地在一棒又一棒的攻擊下,變得不是那麼遙遠了。
經過一晚上的長途跋涉,張宇在天空的朝陽見證下,總算趕到了此次目的地:前線陣地。
這裡是怪物出現後,人類反擊的最前沿。無數丈夫、兒子以及母親消失在這片區域。
張宇抬頭看向水泥澆築的宏偉高牆,誰能想到如此巨大奇蹟的工程,在怪物麵前不堪一擊。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疲憊不堪的人們響應國家的號召,駕駛著從各地調來的重型裝備參與建設。
無數建築工人嘔心瀝血,無數軍人用身體阻擋怪物前進,無數民眾生火做飯保證後勤,他們拚命努力建造起來的羅馬,在一日建成,又在一日隕落。
高牆上掛著的一排又一排的人類骸骨,那是不願麵對現實的人類,選擇的最終歸宿。
前線陣地是遊戲的第一個任務內容:在牆壁外找到敢死部隊遺留下來的裝備和鑰匙。那是通往牆壁後世界的唯一工具。
這個地方也會成為遊戲中多次往返的必經之地,張宇的未來全在這些飽經風霜的武器身上,一杆槍就可以讓他人拿出十個倖存者換,一輛裝甲車甚至可以換到一千個倖存者。
而倖存者是這款遊戲裡麵為數不多的變量,裡麵時常會產生協助玩家遊玩的助手,讓一些難以通關的關卡變得輕而易舉。
張宇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武器裝備,該是慶幸還是緬懷?
彆再想了!張宇搖晃腦袋,該做正事了。
記憶中部隊最後的陣地,離高牆不遠。他們有足夠的機會轉移到高牆後麵,可士兵們卻將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因為汽車故障,來不及撤退的建築工人身上。為了保護他們,指揮官將破片手榴彈綁在了自己身上,那是他最終的信號。
當牆上的守衛看見一朵血花綻放盛開,他立刻下令關閉大門。將還來不及撤退到高牆後麵的眾人拋棄。
他與指揮官約定好了。指揮官十分鄭重囑咐自己:“隻要你看見陣地許久冇有炮火聲,突然有手雷爆炸。一定要狠心關閉大門!那是我們全滅的信號!”
守衛對著鮮花盛開的方向,敬禮。禮畢後,連忙吩咐偵查連全部出發。
“記住!死也要跑到指揮所!告訴後方,前線淪陷!”
“收到!”
一個個小年輕飽含熱淚!剛剛痛失隊友的悲傷,轉化成無窮動力,就算通訊設備派不上用處,汽車拋錨壞在半路,我爬也要爬到指揮所!
“出發!”
汽車呼嘯而過!
牆裡生,牆外死。巨大的金屬大門緩慢閉合,人們眼見情形不對,瘋狂推著前方的同伴,迫使他們加快速度。嚎哭的孩子被人群從母親懷中衝散,瘦弱的成年人蜷縮在地上,老人雙手護住頭部,鮮紅的血液從耳朵流出。
在大門關上的一刹那,被夾在大門之間的人類連悔恨的機會都冇有,瞬間化作一團血肉模糊的爛肉,留在周圍人類深夜的噩夢中。
被擋在外麵的人們破口大罵,唾棄、哀嚎以及苦苦哀求,都無法動搖守衛一絲一毫。
他明白,來不及了。他閉上眼睛,剛剛還喧鬨的人群,瞬間變得安靜。怪物的咀嚼聲,像惡魔低語闖進牆後人類耳朵。
受不了折磨的人類將耳朵捂住,血腥味又進入鼻腔。崩潰的人類,來不及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因為緊握的親人隻留下了一截手臂。
無數的家庭在今天,分崩離析。
“彆急,我就要陪你了。”說完後,守衛毫不猶豫地回到臨時指揮所。
張宇每次遊玩遊戲,必定來此處打卡。關於牆壁的詳細資料他可以倒背如流。一間小小的工作室,能將細節做得儘善儘美,在張宇生活的年代來說,很難能可貴了。
所以,他對於介紹背景資料的過場動畫一字不落地全部看完,甚至包括了無人問津的官方擴展資料。
擴展資料雖然寫得枯燥,但細節豐富到變態,張宇試過隨機輸入一個出現不到五秒的NPC名字,上麵出現NPC的生平介紹足足有萬字之多,介紹了他的出生,他的成長以及陰暗的怪癖。導致張宇對於遊戲的瞭解不比開發者少,假如這裡真的是遊戲世界。
高牆周圍的血腥味早已飄散,張宇循著記憶,經過一大片叢林後,很輕鬆找到了前線指揮裝甲車,除了外表看起來臟了點,輪胎變得乾癟之外,裡麵的一切都保持著原樣,甚至還有濃烈的火藥味道。
指尖傳來屬於金屬的冰冷,張宇忍不住讚歎軍工產品的質量。連通裡外世界的鑰匙,靜悄悄地躺在車廂中間的指揮桌上麵。
將寶貴的鑰匙揣進衣服內兜,張宇小心翼翼退出車廂。
“以後就要勞煩你了。”
張宇十分鄭重對著鑰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