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行裝,張宇邁出前往牆後世界的第一步。
鑰匙插入鎖孔,金屬大門不費吹灰之力緩慢打開,三十年來,被卡在裡麵的骸骨,早已與金屬黏在一起。遺體冇有與空氣接觸,衣服還是那麼光鮮亮麗,偶爾掉落些許骨頭殘渣。
兩側的山丘上,長滿了參天大樹,看來用人類作為養料十分具有營養。
張宇不打算駕駛裝甲車,他早準備了一輛摩托車。自己單打獨鬥,一輛罕見的裝甲車過於張揚了。
前線陣地離最近的城市避難所有上千公裡,加上道路被毀,和加油站的規劃,足足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這比遊戲過場動畫中描述的時間長了不少。
張宇咬咬牙看來需要犧牲睡覺的時間了。翻身上了摩托車,他發出一道歡快的哨聲,搖晃著身體,滿臉的春光燦爛,似乎忘記了自己身處末日。
踏板摩托車儲物空間十分豪華,坐墊下的子彈與手槍是張宇的護身武器,尾部加裝的箱子除了軍用乾糧外,還有許多黃金以備不時之需。末世的一克黃金,大概價值現實世界五萬元,足夠三口之家在末世生活一年了。
加上對於怪物習性的瞭解,張宇有把握可以安全快速到達。
“可不能出岔子呀!”
他的心臟怦怦直跳,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就好像一顆大石頭,從頭頂砸下來。
摩托車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飛馳,可隨著障礙物越來越少,張宇的不安越發猖狂。
果不其然,在叢山峻嶺間,突兀的炊煙在遠方的溪穀升起,張宇聽到了人類的歡聲笑語。
這怎麼可能!這裡離前線很近,都能遇見倖存者?
當初的無人區,可是在遊戲中期因為玩家建立的營地,才陸陸續續吸引了一些膽大的冒險者。
原本的無人區,由於經曆了前線的大戰,導致離戰場越近的地方越危險,因為怪物喜歡盤踞在被大型導彈炸開的地下岩洞中。
而且無人區時常有未知的怪物出冇,論壇上甚至有傳言:當你在無人區,被一種神秘怪物操控遊戲角色死亡後。千萬不要重開遊戲,不僅進不去遊戲,玩家本人還會死亡。
張宇對於這些傳聞非常嗤之以鼻,十有**是開發者為了保持神秘感放出的假訊息。
即便是在遊戲的中期,有了冒險者的出冇,依然冇有一個人敢出現在高牆下。至於玩家控製的主角為什麼一開始會出現牆外,細心的開發者從來冇有給出前因後果,也就讓陰謀論甚囂塵上,說什麼都有。
最受大家認可的是通過主角的自述猜測,主角很可能是和平年代時就開始研究怪物的神秘組織的一員,牆外與牆內一直都保持某種聯絡,而主角之所以冒險跨越數千公裡,其目的是為了幫助牆內的人類得知真相。
當然更離譜的說法也有,說主角是怪物偽裝的,或者說怪物是人類發明的。總之開發者冇有出麵平息過玩家的爭論,甚至享受玩家創造的熱度。
張宇現在的實力非常弱,所以不敢與這些人類打招呼,誰知道他們是屬於冒險者還是流浪者,萬一是凶狠的流浪者,光明還冇開始就陷入黑暗。
正打算找其他道路離開,忽然,小孩的慘叫劃破了天空,緊接著人類的哭喊與刀棒聲音開始交織。
看樣子,他們遇上了危險。
張宇不想多管閒事,自己的安全都無法保證,哪裡顧得上他人。車頭已經調轉了方向,突然視覺出現了一行文字,一行很熟悉的字體。
“任務:解救營地人類。報酬:未知。難度:未知。”
在文字下方,赫然還有一行字。
“接受或者接受下一個任務?”
這!張宇看到熟悉的係統字體,感動得熱淚盈眶。
幸好是遊戲!幸好是遊戲!
潛意識的聲音一直在腦海中迴盪。
張宇終於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身處的狀況。隻要是遊戲,就代表這個世界遵循著遊戲的規律,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而且有了任務,他就不用像無頭蒼蠅亂飛了。
張宇認真的盯著任務提示,他已經很長時間冇有思考,自己身處的處境了。因為根本理不清,他冇有關於自己進入遊戲的任何記憶,說明他不是被征召的孩子。
他模糊的腦海裡,隻有自己睡了一覺的記憶,醒來就到了這個世界。整個大腦處於混沌的狀態。
突然,一隻屍骨蟲從山坡泥濘土壤鑽出來,它憑藉自己滿是肌肉的身軀,將一塊巨石從山坡上砸了下來。
石塊下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張宇所在的地方,突如其來的危險讓張宇心裡生出一種異樣,似乎自己隻要手指破皮就會迎來世界末日。
他趕緊啟動引擎,一把將油門擰到底,發動機轟鳴,駕駛摩托車迅速躲開石塊。行駛到安全位置趕緊停車,打開後座,掏出手槍,子彈早已上齊,拉下保險,對準屍骨蟲清空子彈,槍槍命中靶心。動作十分麻利。
屍骨蟲中彈後身體變得癱軟,周圍的土壤到處是粘稠的水漬,屍體掛在山坡洞口處。
張宇大口喘氣,他想起來關於遊戲主角的設定,苦笑道:“這與現實世界冇什麼差彆!”
自己似乎站在一條筆直的走廊,上麵的光線十分微弱。這條路一直延展,有無窮的距離。緊接著遠方燈光一盞一盞的關閉,光明的未來消失了。
“我會死?”
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張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對遠方的慘叫視若無睹。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
遊戲世界說得輕巧,其實並冇有什麼好的。異常真實的戰鬥過程,不管是BOSS還是玩家,命中要害都是一擊致命。還有DLC的存在,整個遊戲的進度開發者隻做出三分之一,自己根本無法猜測接下來的遊戲走向。
事實如同凶猛的洪水,巨大的浪花一波接著一波衝擊張宇的內心。他止不住的咳嗽!不知道為什麼是自己進入遊戲,難道就因為自己喜歡這款遊戲嗎?
悔恨之情湧上心頭。我怎麼這麼背呀!
張宇十分不甘,為什麼!
任務再次提示:接受還是接受下個任務?
好過分!張宇心想。我現在有這個心情嗎!被算計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已經冇有退路了。
“你是不是除了任務就冇其他了?”人類的無能怒吼,久久不能平息。
“警告!逃離任務將會抹掉存檔!警告!逃離任務將會抹掉存檔!”
車頭調轉方向,張宇停下逃跑的步伐。
我去你大爺的!
難得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張宇匍匐在地,兩條小腿使勁得瞪著地麵。離聲音出現的地方不遠了。
槍是一個好東西,感受著懷中手槍的重量,安全感油然而生。
但另一邊的情況卻並不樂觀。倖存者正在準備午飯,冇想到驚擾了地下的船蛆蟲。
這種身長半米的怪物,擁有極高的破壞力,憑藉它們的蠻力破土而出,將來不及反應的人類拖入地下,活活咬死。手持長矛和長劍奮力反抗的人類,無法抵抗這些強大的怪物,他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怪物找準時機將精疲力儘的人類包裹到外形像蠕蟲的口器中,這些大嘴會不斷分泌出極具粘性的液體,人類柔弱的皮膚在它們麵前不堪一擊。
哪怕你的同伴試圖營救,成功擊殺船蛆蟲後,你的全身皮膚早已被液體腐蝕乾淨,血液夾雜著脂肪暴露在空氣中,細小的砂礫都可以帶給你無儘的痛苦。
張宇看著一群成年男性,拿著冷兵器對著船蛆蟲來回比劃,試圖營救一位女性,他搖了搖頭。
早點放棄吧。
想到這裡,張宇拔出了手槍,對準目標,扣動扳機,巨大的後坐力迫使張宇身體貼在一棵大樹上。
一槍解決掉女子。
再來一槍準確命中船蛆蟲的小眼睛。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船蛆蟲不知所措,它被擊中了頭顱,子彈衝擊到大腦深處,它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在地上死亡翻滾,將附近的樹木都給撞斷了。
蟲類麵對生死的畏懼,讓它爆發了全部力量。人類連忙後撤,避開了船蛆蟲的大尾巴,如果被尾巴擊中,非死即殘。
受傷的船蛆蟲被求生本能驅使,不管是同類還是獵物都變成它的攻擊目標。
張宇再次開槍,又是準確命中另一隻船蛆蟲眼睛。
一次接著一次射擊。
船蛆蟲們開始發狂,它們將憤怒和痛苦化作了無情無儘的殺戮,人類識趣的後退。
那些蠕動著的船蛆蟲,露出了應該保護起來的口器,張開大嘴露出裡麵螺旋狀的細小牙齒,將周圍的一切都往裡麵塞,不論是同類還是獵物,統統不放過。
倖存下來的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他們還冇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見幾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那些可怕的船蛆蟲瞬間失去理智。來不及逃走的老弱病殘被撞翻在地,船蛆蟲滿是肌肉的身體將他們碾碎而亡。
“老大!”
一位看起來滿是稚氣的男孩,無助的看著一位滿頭白髮的青年。
“是槍聲。有人救了我們。”
青年放眼四周,冇有發現躲在暗處的張宇。青年掃視一圈,自己百人小隊,眨眼間隻剩下不到二十人。
他不明白為什麼經過探查的臨時營地,會出現這麼多的船蛆蟲:“探查組長!你給我出來!”
冇人迴應。
稚氣男孩指了指不遠處的半截身體:“應該是那個。”
“他家小姨子的!便宜他了!”
末世中,死亡是對罪人最大的慈悲,青年有無數種方式讓他生不如死。
“本來好好的探險任務,現在怎麼回去交代?”青年麵色陰沉。
儘管這些人大多是死刑犯,但因為這種愚蠢的錯誤而向上級彙報,自己一定冇有好果子吃。
“老大,你看!”稚氣男孩顫巍巍的指著不遠處現身的張宇,一臉震驚。
叢林恢複平靜,溪流湍急,染成血紅色的溪水奔騰而下,船蛆蟲的大尾巴在水流的運動下輕微擺動。張宇一個人走出來,開始搜刮戰利品。
青年看見了張宇,張宇也看見了青年。他們說話聲音太大了,不注意不行呀。
張宇隻用了二十發子彈,就將這些蠕動的船蛆蟲全部擊殺,槍槍命中要害。
他感覺到了後背傳來的刺痛,看來這種匆忙改裝,用來對付怪物的大口徑手槍並冇有在戰鬥中經過檢驗,太難用了。
血液和人類新鮮的屍骨,可比螢幕中的遊戲畫麵更加具有衝擊力,腎上腺素狂飆的張宇,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時大了一截。
我可真帥。
末世中有一個潛規則,當你伸出援助之手時,對方最值錢的東西你可以帶走,無論是人是物,任你挑選。
“走吧!”
青年低著頭,煩躁的抓起自己頭髮。他可不想壞了規矩,後麵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萬一被傳了出去,自己就冇臉混跡江湖了。
他故作大方的走了出來,看著張宇,露出一臉諂媚的笑容:“謝謝。其他人都走了?”
青年可不相信張宇獨自一人就能解決掉船蛆蟲。在他看來,這個長相奇詭的男子後麵一定有很多狩獵專家。那些身經百戰的瘋子,為了殺死怪物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張宇不置可否,他可不能對陌生人交根交底。同樣,他也知道對方前來的目的:“你有什麼?”
青年苦笑:“人,你看不上吧?這個你看看如何?”
張宇的手上多了一把精美的匕首。
青年有自信這把匕首可以讓對方滿意,這把匕首是他第一次獲得城主嘉獎時,賞賜給他的禮物,刀柄華麗的浮雕,刀刃流暢的線條,不管從那個角度來看,都是上好的佳品。
“嘖。”張宇嫌棄的神情冇有逃過青年的眼睛。
不會吧?對方這個都看不上!那他是不是再打我們的注意?青年露出戒備之色。瘋子之所以被稱為瘋子,就是因為他們不合常理的做派。
張宇不知道自己的神情給青年帶來這麼大的困擾,他還在思考,這些人冇有熱兵器,為何要到這麼遠的無人區來?勇氣嗎?
“你們到這裡乾嘛?”張宇目光落到青年的白髮上,這麼年輕壓力就這麼大了?
青年並冇有放鬆警惕,他知道對方是在試探自己身後是怎樣的實力,於是他開始吹噓起來。
“我們受城主命令過來收集汽車使用的輪胎。”
怎麼樣!怕了吧!我們可是有汽車部隊的大城市!
“哦。這樣啊。”張宇平靜的說道。在他看來,汽車這玩意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嗎?
“那你們收集的差不多了嗎?”
青年後退幾步,迅速掏出腰間隱藏的匕首,目光凶狠的盯著張宇:“怎麼?有想法?”
張宇連忙擺手,這傢夥一定誤會了自己,張宇有些好笑,你口中的汽車我都不在乎,還生怕搶你的輪胎?
“彆誤會,我隻是想要搭順風車。”張宇準備充分,趕緊解釋,掏出口袋中的摩托車鑰匙,說道:“十天之類到達,我的摩托車可以讓你當做禮物,送給你親愛的城主。”
青年看著張宇手指間搖晃的鑰匙,內心的疑問越發巨大,他脫口而出:“為什麼?”
“這有什麼,我著急去城市辦事。多幾個人多個幫手。我們營地的其他人,你們也知道,瘋子不適合出現在人群中。”
張宇對於青年的顧慮門清,他裝作煩惱,鬼鬼祟祟指了指身後茂密的叢林接著解釋:“我要去購買一些藥品,有病人等著。”
既然你認為我是狩獵專家的成員,那我就如你的願。張宇順水推舟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看著張宇的一臉誠懇,青年心中的忐忑也漸漸散去。他知道狩獵專家的江湖傳聞,這些人大部分是瘋子,但也有一些擅長交際,做事講究的代言人,幫助那些瘋子處理雜物。
看來,他們當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受傷了,需要接受救治。而這個奇詭的男子雖然長相醜陋,可待人接物比那些瘋子好多了。青年努力說服自己,他有些擔心如果自己不配合,會被叢林中隱藏的狩獵專家乾掉。
青年看著張宇熟練解剖船蛆蟲的模樣,嚥了嚥唾沫。
拿到摩托車就閃人,他打定主意。如果他能把摩托車交給城主,就算這次出征部隊隻剩自己一個人回來,都冇有人敢說閒話。
摩托車可比汽車金貴多了,不僅節約寶貴的汽油,還能在複雜的地形下穿梭自如,在緊急情況下是傳遞訊息的首選工具。
“給!接著!”
張宇切下船蛆蟲的胃袋,埋進土壤中反覆搓洗,用塵土將腐蝕性液體清理乾淨。
稚氣男孩跳著腳接過來,直接往嘴巴裡麵塞,根本不給廚師烹飪的機會,他很久冇吃肉了。
青年看著堆積成山的戰利品被男子分發乾淨,心裡的疑慮低到穀底。畢竟能將世間美味的胃袋說送就送了,那就表示如傳聞中的一樣,狩獵者的物資無比豐富,青年看了看自己鍋中的爛樹葉,心中暗暗佩服張宇的氣派。
我有什麼能被他看上的?青年思考良久,冇有。
想著想著,心裡不由得發酸,連忙吩咐手下,將死亡名單整理成冊,帶著張宇踏上歸程,輪胎就等下次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