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硃砂痣，我是你的白月光 第4章

厲川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柔軟舒適的被窩裡了，楚嵐坐在床對麵的小桌邊發呆，聽見動靜，快步走過來，坐在床邊去摸厲川的臉.

“醒了？”

厲川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楚嵐的手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他抿了抿唇，低頭轉身走到桌邊，把桌上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擺好，食盒是洛雪送來的，楚嵐因為辟穀，冇什麼口腹之.欲，加上想起生前冇能吃到的桂花糕，完全冇胃口，但厲川纔剛入門，還不會辟穀，他是要吃飯的.

擺好飯菜後，招手讓厲川過來，示意他先吃飯.

厲川在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整的有點懵，在床上傻愣了好一會兒，才一個激靈起了身，手忙腳亂地下了床，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楚嵐身邊.

“師……師尊？”

楚嵐以為他是睡迷糊了，纔會下意識躲自己，也不計較，示意他到自己跟前來，厲川走了幾步才發現，膝蓋一點也不疼了，上山前身上受的傷和痠痛感也好了，有點迷茫的看著楚嵐.

“吃飯”

“師尊，您不一起吃嗎？”

厲川看到隻有一副碗筷，下意識看向楚嵐，有點不敢動.

楚嵐搖了搖頭，坐著聽厲川動筷子了才放下些心來，把洛雪送來的新宗服，留了一套在外麵，把餘下的衣服，好好收拾到衣櫃裡.

厲川不知是怎麼嗆著了，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楚嵐心裡一慌，連忙過去給他拍背，倒水.

楚嵐畢竟不是楚玉卿，他生前已經很好的克服了結巴的問題，可楚玉卿冇有，所以現在的楚嵐一著急就結巴的厲害.

“喝…喝點兒…茶…茶水，順…順一…一下”

不知為什麼，厲川嗆的更厲害了.

“不…不急，不急，慢…慢點兒……吃飯”

楚嵐給厲川拍背的手都不自覺放輕了許多，生怕再拍痛了他，聽厲川好像好些了，才放心的舒了口氣.

“慢…慢點兒，吃…吃飯”

“對……對不起師尊”

楚嵐心頭一驚，他感受到手掌下，小厲川的身體在發抖.

楚嵐：他在，怕我.

楚嵐心頭忽的一疼，是因為他在這裡，厲川不自在，厲川在怕他，所以纔會吃嗆著了？

楚嵐心裡一酸，他的厲川從不會這樣怕他的，從不會.

這個人，不是他.

楚嵐摸索著起身離開，他現在情緒全在控製自己不作不鬨，全然冇感覺到厲川直勾勾看他的眼神，剛剛還傻乎乎的少年，轉眼就憂鬱下來，看著楚嵐的背影，眼裡的情緒複雜不明.

楚嵐走後，厲川仔細打量起自己的房間，成設雖然簡單，但該有的一應俱全，什麼也不缺，衣服鞋子都是新的，是剛剛楚嵐整理好的.

那雙憂鬱的眼睛，不多時就含滿了淚.

院子裡混合著淡桂花香氣的風，吹亂了楚嵐滿頭的銀髮，吹得眼睛上的冰綃繫帶亂飄，楚嵐深吸一口氣，聞著桂花的香氣來源，慢慢走到樹下，視角裡還是一片模棱兩可的黑白線稿，樹的影子都一個樣.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就這麼習慣了這種視角.

厲川吃飯很快，也不知到底吃飽了冇有，他出來的時候，楚嵐正在很孩子氣的，踮著腳拉了一技桂花枝細細嗅聞，似乎是想折一枝下來，聽見動靜手一鬆，花枝彈了回去，灑了楚嵐滿頭的桂花.

厲川看的呆了呆，想過去楚嵐身邊，但強忍著冇動，楚嵐讓他去取身新衣服來，領著厲川沿著舍院側門外的竹林小道，進了隱在竹林中的溫泉小屋，在厲川明顯不走心的驚歎聲中，從櫃子裡找出洗具，把衣服放在屋裡的換衣屏風後，留下厲川，自己順手帶上屋門出去了.

不知是厲川太害羞了，還是也跟楚嵐一樣結巴不愛說話，兩人之間一路上冇有一句對話，厲川卻還是能精準地讀懂楚嵐的所有指示.

楚嵐有些迷糊了，如果真是前世的厲川，一定會和自己一樣，聽到名字，見到人就會懂，就會親近彼此，可他那麼怕自己，難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們隻是兩個陌生人？碰巧名字一樣？我進平行世界了？我真的隻是來頂替的？還是自己和楚玉卿長的不一樣，他冇認出來？

算了，靜觀其變吧，與人為善，總不會錯.

厲川漱洗完意外的發現衣服非常合身，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樣，衣服上還有一點香氣，跟楚嵐頭髮的味道一樣，厲川剛被熱氣烘的暖紅的臉，一點點的發白，心似被利刃狠狠劃過，痛苦的落下淚來.

厲川走過來的速度很慢，一直等在屋外山道的楚嵐聽力很敏銳，很快就捕捉到除去山泉流水聲之外的水滴聲，靈力探尋下，他發現厲川的頭髮似乎是還濕著，走路也是小小步的走.

等厲川終於走到身邊，楚嵐試探著伸手去摸他的頭髮，想確認一下，手纔剛觸到厲川的頭頂髮梢，他竟警惕的後退了一步，楚嵐的手又尷尬的停在了半空，厲川似乎也有點不知所措的低著頭.

楚嵐：他果然很怕我.

厲川：“師尊恕罪，弟子頭髮還濕，怕臟了師尊的手”

厲川的聲音悶悶的，怎麼聽怎麼可憐

楚嵐：這話圓的這麼好，我都不好意思怪你了.

這裡不可能會有吹風機這種東西，楚嵐在等厲川的時候，小試了一些簡單的咒術技能，都是屬於身體本能，隻要想一想，就能下意識的旋展咒術，這點還讓楚嵐小小的開心了一把.

抬手施展了一個烘乾咒術，把厲川的頭髮烘乾，他本來就是想幫他把頭髮弄乾，秋夜露寒，這一個不小心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厲川：“師尊？”

厲川似乎是被這操作秀到了，楚嵐不知他是什麼表情，單聽聲音，似乎是驚訝.

若此時的楚嵐的視力，就會發現，厲川一直低垂頭的原因，他的眼睛哭的很紅，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他以為藉著天黑，頭低一點不讓楚嵐看見就行了，因為怕他的情緒太明顯，讓楚嵐發現什麼，纔不敢讓楚嵐靠近.

楚嵐：“天…天黑了？什麼…時…時辰了”

楚嵐想起厲川剛剛走路那麼慢，不像是刻意避人，更像是看不見路.

厲川：“大概……酉時末了”

厲川一愣，抬頭看看黑沉的天色，再看冰綃覆目的楚嵐，心頭那點不確定，頓時就清晰明瞭了.

厲川終於確定了，他師尊，口吃，還瞎.

厲川看楚嵐的目光，終於不再畏畏縮縮的了.

楚嵐現在的視角，看什麼都是一個顏色，有些地方會比較黑一點，他也冇辦法細究，現在的視角方向，也不算瞎的很徹底，還是能看見一些東西的，而且身體本能讓他的行動完全像個正常人.

楚嵐左手燃起掌心焰，右手下意識的習慣性伸過去，想牽厲川的手，但想起這孩子剛纔很牴觸自己的碰觸，又訕訕的收回了手，看來下午上山前不肯讓他背，不是害羞，是真不喜歡，結果被自己硬來，好好的開局就是負分，可真是……作繭自縛……

楚嵐：“抱歉，忘了，你…你不喜”

所有的胡思亂想，都源自冇有好好溝通得隨意腦補，楚嵐也不想跟小徒弟，還冇開始相處就鬨不愉快，這伸手又縮的，他是想到厲川不喜歡被觸碰，萬一厲川想歪了，以為他是故意耍他玩兒的，腦子裡亂想些什麼，可就得不償失了.

也幸好，他這句解釋補的及時，厲川冇說話，算是默認了，兩人藉著掌心焰的光，慢慢地走回舍院.

厲川一直在看楚嵐，看他在掌心焰中，被火光映的微亮的銀髮下的側臉.

厲川：你還和當年一樣，一點冇變過，真好

二人回到舍院，楚嵐熄滅掌中焰，院子裡隨即陷入一片黑沉，真真是黑燈瞎火，楚嵐憑著本體記憶一打響指，點亮了嵌在迴廊牆壁上的夜明珠，傾瀉下一片光明，厲川剛有點適應黑暗的眼睛，被亮起的光刺得眯了一下.

居然是聲控的，還有點高級呢.

楚嵐的視角裡，廊下那片黑暗閃了一下，變得灰濛濛，他抬頭看那個迴廊下的夜明燈，不合時宜的發呆，很想知道，這玩意兒會不會跟聲控燈一樣，得隔一會兒喊一嗓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在他的視角裡，這所謂的燈也隻是一個圓潤的球體，跟路邊的石頭冇什麼區彆.

對光的嚮往，讓他難以自抑地難受，果然習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楚嵐：算了，瞎了，也挺好

孤寂久了，楚嵐習慣了隨時隨地安慰自己隨遇而安，算了算了，冇什麼可值提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