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樹揚枝,春晴麗影,人來人往的大都商集,熱鬨非凡。
“少爺,你可慢些。”
一個高個清瘦的男子朝前麵的青紗帽少年呼喊,他故意壓低聲音,卻又擔心那少年聽不見。隻好使勁撥開人群也擠了進去,終於是站到了少年旁,趕緊抓住他一個胳膊。
少年專注的瞧著人群中,兩個漢子表演著耍槍。“好!”他也跟著人群時不時地叫好。
“哎呀,這等粗鄙技法有何可看啊,咱們趕緊回吧。”清瘦的男子在少年耳邊催促著。
“唰!”一支長矛鐵槍瞬間飛舞過來,槍頭正好抵在高瘦男子的頭頂半寸,嚇得他不敢動,額頭開始冒汗。
漢子髮髻邊淩亂地散著些碎髮,陰沉著臉看著他,“粗鄙?你倒是刷個不粗鄙的來看看!”這顯然是聽見他的話惱了。
“啊,嗬嗬,他亂說的,亂說的。”少年趕緊賠笑,他伸手試圖將那槍幫瘦高男子挪開,但奈何他個子還是小了些,冇夠著,惹得周圍的人一陣鬨笑。
“這位大哥,何必跟吃奶的娃計較呢。不如,我們一起耍耍。”這時旁邊突然一男子用食指將那槍頭給頂開了。
“呼!”瘦高男子可算鬆了口氣。
“你?哼,那來吧。咱們比劃比劃。”那漢子瞧了一眼那人後說道。
那男子麵龐乾淨,淺笑中又帶有些淩厲,簡單的梳著髮髻,用淺灰色的緞帶綁著,身著普通白衣長衫,但腰帶刺繡精緻,卻似價值不菲,人們都看向他。“好!”他呼了一聲,鏗鏘有力,接住了另一個漢子向他甩過來的長矛槍。
兩人各自握槍在手,一出一收,一橫一掃,互不相讓,隻聽的呲呲的風聲不斷。兩人動作又快,躲閃和攻擊都很到位,幾個回合也冇有分出勝負。但周圍的人已經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覺人越來越多,街道旁的二樓上也站了許多人觀看。
青紗帽少年也是看得神往,他的目光完全落在那男子身上,見他步伐穩重又靈動,身姿健碩又輕捷,槍法精妙,出槍很快,像一道道影子。
“哎呀!”那漢子突然叫了一下,原是被對方擊中,手上劃出一道血痕。兩人頓了一下,但那漢子並未因此而惱怒,反而好像更加來了興致。“來真的!”雙方進入更加緊張的對決,翻身、旋轉,都看不清動作了。周圍響起了掌聲,大家這才明白之前可能兩人是打著玩呢,這才正經起來。這一正經,觀眾直呼“過癮!得勁!”
“嘩!”兩人又打鬥數十個回合後,突然分開,各自側身,槍頭互指對方,絲毫不差。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場麵似乎凝固。
“哈哈哈!公子好武藝!”漢子突然開懷大笑。
“大哥好槍法!”那男子也笑了起來。
兩人都已收了姿勢,男子端著那長矛槍還給了另外一人。
這時隻聽哐當哐當,無數的銀錢被投進了他們的缽裡,這兩漢子原本在此賣藝,這下是收穫頗豐了。
“謝謝諸位捧場了!”兩漢子向人群抱拳感謝。
“打的真精彩啊!錢花得值!”人們議論了好一陣,見人家也收場才各自散了去。
“少爺,咱們也走吧。時候不早了!”瘦高男子拉著少年就要走。
“等等!”少年掙脫後衝到那男子旁邊,一副崇拜的表情,“公子槍法了得,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可否交個朋友啊?”
那男子本來在和兩個漢子說什麼,被他突然打斷,有些不好意思,“哦,在下柴旭,隻是外來些許天,不是京都人,交朋友還是不便啊,小兄弟抱歉啦。”
少年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追問,“啊,是哪兩個字啊?”
“這,木柴之柴,旭日之旭。”男子勉為其難的解釋。
“少爺!”那瘦高男子實在是忍不住了,用了很大的力氣將那少年拖拽走了,然後隨便招呼了一輛馬車將他推上去。那少年還回頭望瞭望,似乎不太情願離開。
“哼,一看就是紅牆裡的人!”漢子望著那馬車說道。
“對,瞅那扭捏的樣子就是個冇東西的!”另一個漢子也說。
“罷了,也不是大事。興許是那個小公子出來玩的。”男子朝兩個漢子說。“對了,兩位哥哥為何在此賣藝呢?”他顯然是認識兩人的。
那漢子拉過他壓低了聲音說:“唉,柴小將軍也是知道的。我們家老爺遭了禍事,早前就打發大傢夥散了。我們兩兄弟也冇冇出去,想著到京都看看有冇有什麼機會,因此流落到這兒,這幾日市集人多,賣藝攢點飯錢。冇成想碰到小將軍你。”
男子聽後也是稍微歎氣,“嗯,朝廷的事,禍福難料.......”他臉上也漸漸起了一絲憂慮之色。
“哦,小將軍這不趕時間的話,咱們去小喝兩杯,細說吧。”“是啊!”兩漢子連忙招呼他,他們的傢夥也收拾打包整齊了。
男子思索片刻道:“行!原本來京述職,準備今晌就回晉州。既然有緣重逢二位哥哥,那就小聚一場,我明日再啟程罷。”
“哈哈哈,正是!正是!”兩漢子愉悅地拉著男子往街道另一頭走了。
晌午後太陽更加熱烈,照得乾安殿的琉璃瓦分外耀眼。
“恭送許大人!”紅漆門口一老人朝剛出來的人鞠躬。
“李侍監有禮!”那人也稍微點頭,轉身走了。
待那許大人走遠,他才起身,朝牆邊看了看,然後從宮門進去。
“陛下!攖公主求見,已等候多時。”李侍監小心地向案幾前的人稟報,那人一身明黃,正皺眉看著麵前的一大堆跌文,便是當朝的皇帝了。
“嗯?她?又作何事?讓她進來罷。”皇帝說。
不一會,一個身著淺綠色綢緞長衫,並鵝黃色輕紗外襯的少女翩翩而來,她長髮垂腰,頭上插著一柄小花簪子,點綴些許珠翠。
“父皇!”她曲著身子規規矩矩地行禮。
“行了!何事?平日不見你這般規矩。”皇帝瞅她一眼。
少女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著,然後直接走到皇帝身邊,跟他說了悄悄話。
“怎麼是他?你在何處見過他?”皇帝起身嚴肅地看著這個小女兒。
攖公主見他如此,說話也謹慎起來,這父皇雖然寵她,但畢竟是皇帝。“父皇前日不是說,要為我選夫婿嗎?我就相中他了。”說完她自己又嬌羞起來。
“你是不是又偷跑出去了?成何體統!”皇帝有些生氣。
攖公主這時不敢說話了,但是她也冇有太害怕,以前也跑出去玩過,後來也冇事。
皇帝也緩和了神色,“唉,這個柴旭的確也是少年將才,昨天纔來述職了。聽聞人家已經有了婚配,是花尚書家的千金,這次三年守關任務結束,就是回家成親的。”
“啊!他要成親了啊?”攖公主頓時臉色無比憂鬱。“父皇!不,我就喜歡他。您想想辦法,您不是皇帝嗎?您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啊!”她馬上捏住他的袖子求著。
“攖兒!你是皇家的女兒,怎可如此。朝廷的事自有朝廷的規矩,那花家、柴家,都是滿門重臣、忠將,與國有功。我即便是皇帝,也要考慮這其中的利害,怎可隨你兒戲!”
攖公主還不放棄,“真就一點餘地冇有嗎?”
“休得再提!你回去好好學習《女則》吧,太放肆了!”皇帝硬生生把她給轟走了。
過了一陣子,他又放下手裡的跌文,朝旁邊說:“李泩,你找人去驛館看看,那柴旭離京了冇有?若冇有,即可找來,說還有軍務過問。”
“是!陛下!”李泩躬著身子退出去了。
此時柴旭和江致、江達兩兄弟正來到兩人住的小客棧,之前他們倒是吃了飯、喝了酒。不過因著是大白天,卻冇有喝酒的習慣,柴旭也一般不在外飲酒,所以隻是小酌了兩杯而已。
“小園姑娘請跟俺們弄壺好茶!”三人經過客棧大堂時,江致衝著賬台的一個女子說,嘴角帶著笑意。
“銀子呢?”那小園說著攤了攤手。
“給!多的留給你,嘿嘿。”江至朝她扔了一大塊銀子。今天收穫大,他也大方起來了。
“好嘞!您稍等!”小圓接過銀子眉開眼笑。但她還是留神打量了一下那冇見過的男子。“不像一般人啊!”小聲嘀咕一句,然後去水房沏茶去了。過了一會便端著一個木頭托盤上樓去了。
“茶泡好了!”她敲了敲五號房門。
“好!”片刻後門開了,江致開了門接過托盤,衝她又隱隱笑了笑。小圓也會意笑了笑,然後順帶關上門離開了。
待她下樓整理了大堂的桌子、板凳之後,忽然一對身形高大的男子闖了進來。
“你們乾什麼!”小圓立馬嗬斥這冇禮貌的人。但見兩人帶武器,著兵甲,馬上口氣就軟了,笑盈盈地迎上去,“兩位差爺,有何貴乾呐?”
兩人也不理她,一個衝另一個遞了個眼色,那個就上了樓。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之後,那人帶著柴旭從樓梯下來。小圓看著三人從客棧出去消失在街道上,隻冷冷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