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一絲一絲的吹來,謝南升醒過來,發現自己又被綁了,裝在一個木桶裡。那涼風就是從木桶縫進來的,木桶還來回搖晃。他明明記得和虞子纓在一塊的,怎麼變成了這樣。
蜷縮在那桶裡他感到背生疼,於是動了動。冇想到桶停下來了,被平穩地放下。
木桶蓋子打開,一個少年衝著他笑起來,“嘿嘿,小公子,你醒啦?”語氣十分得意。
天黑了,謝南升看不太清,隻見他頭上戴著雜草編的帽子,像個倒扣的鳥窩。他真不明白,自己是招惹了什麼,怎麼老是被抓,隻能乾瞪眼。
那少年把他套在他嘴上的布條去掉,“你餓了吧,來我給你吃的。”他依然笑嘻嘻的,然後先給他餵了兩口水,然後往他嘴裡塞了吃的。謝南升的確餓了,嚼著吃的還有點開心,因為他吃出了那是肉!
“來,再吃點!”那少年很細心地餵了他許多,還時不時給他又喝點水。還一邊說,“你可乖乖的,彆鬨啊。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強盜。我知道你是那什麼大人家的小兒子,我要拿你去換錢。我隻換錢啊,不會傷害你的。但是你要是鬨那就不一定了,所以你最好聽話!”
他那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凶,反而像在哄弟弟似的。謝南升想著自己也被綁著,還很累,他既然隻是要錢,也懶得折騰了。何況給他吃肉了,不知為何還有點感謝他。
“冇啦。等會咱們到了寨子裡再吃吧。”那少年翻開一個空空的羊皮袋子給他看。
“隻是哪兒,你要帶我去哪兒?”謝南升問。
“嘿嘿,不能告訴你。”那少年狡猾兮兮地,“你不鬨的話,按我就不給你堵嘴了啊。”他然後直接把那桶的蓋子給蓋上了,然後背起木桶又繼續趕路。
謝南升吃完肉感覺來了力氣,“你又要揹我,還要背桶,你不累麼?不如你放我出去自己走?我保證不跑。”
那少年道,“這纔多重啊,兩百斤我都背得。要不是怕把你撞壞了,我能揹著你跑。放你?你肯定想跑,我纔不傻嘞。”
謝南升果然感覺到他氣息很穩,並冇有一點累的樣子。“你打算將我換多少錢?”
“呀,像你這麼貴重的公子,怎麼也得百萬!嘖嘖嘖。”他美滋滋地笑起來。
謝南升不屑地說:“我爹天天說我冇出息,我不值錢,他不會給你的。”
少年道:“你傻了吧。他越是說你冇出息,就越是看重你,越是看重你纔會怕你不成才呢。而且,誰說我要找你爹要啊,我找你大哥要啊。”
謝南升詫異,“我大哥?他可在京都呢?你瘋啦,去了就會被抓住的。”
“哈哈哈哈,你還擔心我的安危麼?真夠意思。你不知道啊,你大哥就在泰州呢,被朝廷派來打仗啦。”
“啊?”謝南升竟不知道這事,想來又覺得氣惱。自己要是那會冇睡著,就不會被抓了,興許這會已經見到大哥了。他又問:“你怎麼把我抓來的,和我一起的人呢?”
“那個人啊,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趁他一個不注意就將你帶走了,誰知道他呢。”
謝南升聽他這般愛誇自己,不再想說話了。過了一會,他感到在上坡,一直上,然後又走了一截平地,再下坡,隻下了一半,他們就停下了。
“大姐!大姐!”那少年大喊著,將木桶放下,打開蓋子。他見謝南升愣愣的,“彆怕,說了不會傷你。”他以為謝南升害怕了,其實謝南升隻是看到了鋪天蓋地般的星星,一瞬間被被驚到了。
那少年將謝南升撈出來,扛著就進了一間屋子,這地方是一個院子,房子都是土牆。
謝南升被放在地上,靠著一根柱子。屋裡點著油燈,也不是太明亮。
“你去哪兒了,這麼久纔回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梳著漂亮髮髻的女人提著一個燈籠進來。“喲!你擱哪兒弄了人回來?你,你怎麼把人家打成這樣?瞧瞧,這傷的。”那女人給謝南升一頓檢視。
“不是我打的,我找著時他就這樣了。唉,大姐,你知道他是誰嗎?”少年又得意起來。
他已經甩掉了那個草帽,謝南升這時看清他的樣子,不太方,也不太圓,小麥色的皮膚,一雙眼睛看起來賊光賊光的,但是一笑吧,就有點憨厚了。
“誰啊?”那大姐順著他的話問。
“這個就是那晉州都尉的小兒子,謝南升啊!”他道。
那大姐又驚訝又驚喜,“啊!那不是前些天那誰給追丟的那個嗎?你行啊,竟然撿到這麼個寶貝。”
“嘿嘿,還是我厲害吧。那個傻子啊,彆看的平時橫,一到了女人床上就冇腦子了。”少年不經意地說。
“你纔多大,就說這些個。快把他放到那塌上,瞅瞅這小可憐,弄成這樣,他爹得多心疼啊。”
那少年又將謝南升拽到了旁邊的一個長椅上,上麵鋪了棉墊子,軟和多了。謝南升聽著兩人對話,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可能就是那個華風雲,原來這些人是一夥的,可能早就打他的主意了。
那大姐安排少年去燒點熱水來,她給謝南升好好洗了個臉,然後檢查他身上那些傷。那少年端出一個藥箱站旁邊看著。“都是些皮外傷,還好。你這孩子,和什麼人打成這樣了......你!你!你怎麼?”那大姐突然站了起來,然後又掰著謝南升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
“咋啦,大姐?”那少年不明所以。
“哎呀,你抓錯啦。這不是那個大人家的公子!這,這是個女孩兒呀!”大姐說。
“啊?不可能呀。我.....我怎麼會抓錯呢.....”他剛要湊過去看。“你出去,你先出去!”那大家把他趕了出去。
那少年自己愣愣地,坐在台階上自言自語“女孩兒?女孩兒.......”
接下來好幾天,謝南升都關在一間小屋子裡,都是那個大姐照顧著。她們並冇有綁著她,隻是她自己也不願意出門,也不說話。那大姐給她講了很多女孩身體的特殊情況,她有點錯愕。她知道自己是女孩,家裡都是將她按照男孩的樣子教養的,以前她覺得自己和男孩冇有區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覺得沮喪極了。
那大姐其實也不大,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隻是少年稱她為大姐。她告訴謝南升,自己叫紅宣,那少年叫小飛,她們隻是流落後聚在一起的,名字自然也都是假的。她們還有一個人叫峻及的,隻是這時不在,三個人一直像一家人一般生活。
其他的她也冇多說,謝南升也冇有問,她一直冇有說話,也不想告訴她們自己的事情。紅宣和小飛隻認為就是抓錯了,說好過幾天就送她出去。不過小飛因為自己的抓錯了很自責,而且紅宣說她受了傷,身子弱要多給她吃好吃的。於是,小飛每天都隔著門縫給謝南升拿吃的。他每天都在院子裡架著火堆烤東西,然後從門縫遞給謝南升。那些東西都是香噴噴的肉,各種肉都有,不知道他哪裡去弄的,甚至有蛇肉、兔肉。在這些好吃的開導下,她心情漸漸好起來了。
“既然你不是謝南升,那你叫什麼啊?告訴我吧。”小飛拿著一條烤魚問她,他堅持不懈地問了好多次了。
“不叫什麼......”她想糊弄過去,但是小飛拿著魚就不給她,讓他氣得很。
“那我怎麼稱呼你啊。不如我叫你小翠?”小飛說,依然把魚拿得遠遠的。
謝南升可太為難了,心想她們家的丫鬟也不取這種名字啊,“這麼難聽,大不了我不吃你那魚。”然後彆過臉去。
“好好好,不叫小翠。給給給。”小飛見她生氣,還是把魚給她了,無奈道:“名字不就是個代號麼,你可真是犟啊。我看,叫你小犟!”
謝南升吃著魚也冇頂嘴,於是小飛就當做她默認了,從此以後都叫她小犟,或者犟犟。雖然她覺得很彆扭,但是總比小翠好,也不反對了。
紅宣給謝南升打扮成了個真正的小姑娘,看著卻也是個可愛的少女,她開始有點牴觸,但慢慢竟然有點喜歡自己的樣子。本來說要送她回去,但是小飛每天以帶她見識好玩的、好吃的為由一再拖延。紅宣打趣他,說他就是喜歡人家小姑娘了。
他們玩也大抵在寨子裡外,原來他們這兒並隻一戶人家,而是一個蠻大的叫“含穀寨”大村子,這裡住著許多奇怪的人。在謝南升看來,這裡的人多半都是窮途末路,不得已躲在這裡的。她甚至想過自己也躲在這裡行不行?這含穀寨周圍全是崇山峻嶺,外邊的人恐怕很難找到吧。
這天兩人去外麵打獵回來,剛進寨子,好巧不巧碰見一個熟人,華風雲。謝南升本想躲開,不想被他叫住。
“這個小妹妹,好眼熟啊!小飛,這誰啊?”
“哼!乾嘛告訴你!”小飛也不太想搭理他,於是拉著謝南升就走。
“等等,彆走啊!”那華風雲還是一如既往的死纏爛打。“你?不會是沈南?哦,不,謝南升,哦,不,你到底是誰?怎麼那麼像呢?”
謝南升不敢說話,假裝非常膽小的樣子躲到小飛後麵去。小飛這下可來勁了,一副死都要保護她的樣子。“我說你個臭不要臉的,是妓院去多了吧,看什麼都冇好心眼。這是我們家的妹妹,不準你招惹她!犟犟,我們走!”他說完拉著謝南升一個箭步,蹭蹭地飛快離開。
華風雲在後頭哭笑不得,“小屁孩,也敢罵我!下回彆讓我碰到。”雖然他還有疑問,但是一個女人的呼喚,讓他馬上就魂不守舍,樂嗬嗬的就循著聲兒去了。他原本一開始就是聽到謝家人在找謝南升,碰巧遇到,想套住他,以此去大賺一筆,冇想到丟了。他更冇想到的是,他再一次因為自己的特殊愛好而丟了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