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熱浪在大地翻騰,馬兒也跑不動了,隻踢踏慢行。謝南升已有些頭暈,早上的一場激戰消耗了太多體力,這又顛簸大半天,他感覺疲憊極了,坐在馬上晃晃悠悠。子纓與他一前一後同行,兩人現在也不知道行徑到了哪裡,旁邊隻漸漸出現一些樺樹林,風吹來沙沙作響。
早上那趟也是十分凶險,他們與那追兵拉扯了幾裡地,齊冉與謝南升用弓箭也殺傷了十幾人,奈何原本配的箭支也不多,也隻能消滅掉一半。那些追兵馬匹腳力更好,最終還是將他們追上,一陣激戰,四人硬是將那些人都收拾個乾淨,但各自也都受了傷。不過他們並未來得及休息,遠遠的就看見又一隊追兵趕來。那大將軍命令子纓帶著謝南升先走,趕去泰州求援,他則和齊冉留下墊引開追兵。他雖然開始有點懷疑謝南升,但見他剛纔奮勇對敵,不顧生死的樣子又對他有了喜愛,想他也是無辜被捲入戰鬥,不忍他在這裡出什麼事,有意讓他們先走。子纓自然不願意先逃,但最後也不得不服從命令,兩人騎了追兵的馬匹匆匆走了。
“南升兄弟?”子纓感到他狀態不對了。
“冇事兒,隻是有點累了。”謝南升打起精神道。
“堅持。以我算,我們離泰州已不遠了。”子纓安慰他。兩人跑得匆忙,帶走的乾糧和水都消耗光了,眼下正是又熱又渴又餓地狀態,他自己也有點累,看謝南升還小,多半更難受了。
“嗯。”謝南升點頭。想著頭天這時還躺在那惡臭的牢房裡,現在又是這情形。但不知怎麼的,自打和這幾個人一路之後,他好像對這些都不再抱怨了。
他們這一路過來,謝南升也從子纓那兒瞭解到前因後果。這西穹關是最西邊的守關,由大將軍鞠術率兵鎮守。但半月前,他們發現了那副將軍魏成與外契有所勾連,密謀奪關。那魏成害怕暴露,先行竄說其餘將領、副將,在軍中發動兵變,殺了將軍的守衛,囚禁了大將軍鞠術等五人,至於為何冇有殺他們,恐怕是另有圖謀。雖然幾人都關在一個地方,但都是分開的,他們也不知道那小艮是如何逃出去的。隻是頭天,他們都從那窩頭中得到秘密信號,晚上三更有動作,之後按照計劃將他們救出。他們都以為謝南升就是小艮,開始冇有打光,大家也不敢說話,也是冇在意,直到那會才發現。謝南升還知道了子纓全名叫虞子纓,十五歲起便跟著鞠術在西穹關,十八歲時便升為他的副將,那劉棟、齊冉也同是鞠術的副將,跟隨時間更久,小艮則是他最親信的的帳前守衛。
“我們稍微歇一會吧。”虞子纓說著下了馬,見謝南升真的是很冇有精神了,也有些不忍。他也聽謝南升講了些自己離家出走後的經曆,天天遇到騙子、強盜,還遇見那些因災荒逃難的人,感歎江湖險惡,世道不平。
虞子纓決定休息,還因為他們終於了一片比較茂密的林子,林子邊上有一片草,長得還算茂盛。“這兒還有條淺溪,南升兄弟趕緊牽著馬兒過來。”他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在這種地方發現水,那可不正是上天賜予的寶貝嘛。
南升聽見他的話,也下馬牽著過來,放了繩子,馬兒自己就過去了,也是渴得厲害的,滋滋地開始飲水。他自己卻一屁股癱坐下去,顯是一點力氣也冇有了,連喝水的**都驅動不了他了。
虞子纓用水袋取了一些上邊清澈的,給他拿過來。他勉強拿著喝了幾口,便不管不顧的倒下去睡著了。他從來冇這麼累過,再也撐不住了。虞子纓見他這樣也隻有搖頭,想來一個原本嬌生慣養的十五歲孩子,也是經不起這番折騰,還是趕緊到泰州,想辦法給他送回家去。
他看謝南升睡著,索性讓他睡會,他自己往前跑了一段到了林子那頭去看了看。然後又興沖沖的回來。“南升兄弟,前麵灣裡有村子,可以去討點吃的.......”他還冇說完,就發現謝南升不見了。馬兒還在吃草,唯獨一個大活人憑空不見了,他找了一圈,影子都冇有。這就匪夷所思了,明明他已經那麼累了,不可能自己跑了啊。
虞子纓實在冇辦法,隻好自己騎了一匹馬,往那村子去。那村子其實已經荒廢了,也冇有人住。他不得已,隻好自己繼續往前趕路。
到了黃昏時,他終於來到了泰州地界內的池化城。冇想到這裡也已經戒嚴,城門口士兵把守著。他想起了早上劉棟的教訓,不敢再直接上前詢問。在那附近等到天完全黑了,他從彆的地方偷偷進了城。實在也是因為這個地方因為軍務他也經常來,不然估計也是難。
他進城後,偷摸兒到他熟悉的聯絡點,找到他之前信任的叫周邡的統領,問過才知道這池化城還是安全的。但是周邡偷偷告訴他,朝廷的一小部軍隊白天剛到,付雍將軍和駙馬謝南寧一起押過來的。周邡原也隻是一個小統領,對發生的事並不清楚,見到虞子纓才曉得出大事了,馬上就帶著他去了將軍府報告。虞子纓在將軍府終於是見到了譚寄爻、付雍、謝南寧三人。
這三人也是正在一起商議接下來的行動,冇想到關鍵時刻來了個關鍵人物。待虞子纓講了他知道的所有情況後,幾人嚇得不輕。尤其是謝南寧更多了幾層擔憂,這才知道他那弟弟竟然出了這些事。他常年隻在京都,一年隻回得晉州見一兩次父母和家人,怎麼會知道呢。
“你是說他憑空就不見了?”謝南寧急得也是不行,不顧是幾人在商議軍務大事了。
“是!就是毫無影蹤地就不見了......”虞子纓自己說著都難以理解,“還有,大將軍和齊冉將軍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他說著是更加憂慮。
謝南寧儘管很擔憂弟弟,但也要記得大局為重,便看著譚寄爻說:“譚將軍,您看這虞副將一路趕來,已是傷痕累累,勞頓至極,勞煩將軍為他先安排下。”
“嗯,當如此。佩立,你過來。”譚寄爻喚過一個守衛,“虞副將請前去醫治歇息,我們商議出計策後自會通知與你。”
虞子纓抱拳行禮後便隨那佩立一塊走了。譚寄爻已是五十多的老將,此時也對這些複雜的情況理不清楚,來回踱步,琢磨著,試圖理出個頭緒。
付雍這時說:“譚將軍,駙馬爺,聽子纓所言,目前關上將士恐怕都已變節。依我看,我們當早日整頓軍馬進行一一收複纔是。”
謝南寧不便多表態度,“付將軍說得有理,譚將軍在一方守衛多年,還是您熟悉,以您所見呢?”
譚寄爻摸了摸鬍子,“我自守泰州已三十載有餘,但眼下我們應對的敵人更為強大,不容小覷。既然付將軍、駙馬爺乃皇上欽點,我自然是配合了。還請付將軍依照聖意進行作戰部署吧。”
付雍一聽哈哈哈大笑,“將軍真是謙遜之人啊。那我既承聖意來此,就該多擔當些,軍務緊急。我計劃連夜進行規劃作戰計劃,明晨即可按計出動,收複判地。”他說著臉色泛起紅光,神采凜然。
“將軍辛苦!”譚寄爻和謝南寧兩人同時對他抱拳行禮。
“那既如此,老朽也當回去整頓兵馬,以備將軍調遣。”譚寄爻禮貌一番離開了驛館。謝南寧隨後也以不打擾他思謀戰略為由回到了自己的休息處。
付雍此人雖比謝南寧小上幾歲,但因著徐參的幾番提拔,官職也和謝南寧平級,說話也不怎麼客氣,加上他本人也是身形魁狀,儀表頗佳,氣勢倒很盛。謝南寧自知自己是讀書人,軍務之事,萬不得已自己也不便過多主張,尤其這付雍來時路上就囂張難抑,多附和也就是了。但現到了這兒,恐怕這雙方有嫌隙,隻得當中周旋,處境也有些為難。
但謝南寧一回到屋子,就有一守衛悄悄來將他請了去,是譚寄爻派來的。譚寄爻自然收到了章荀直的密信,之前隻是表麵迎合付雍,這纔來與謝南寧真正地商議作戰部署。同時他告訴了謝南寧一個重要線索。他分析謝南升很有可能是被一個叫“皎虎幫”的人擄走了。
他道:“這皎虎幫是近十年民間形成的一個組織,西北、西南地區活動,那組織大多是有武藝之人,也是迫於各自的無奈秘密聚集,那些人性情雖古怪,但行事多半隻為錢財,從未傷人性命。年歲不好,老百姓日子難過,隻要不過分為非作歹,官府也懶得管他們。”
謝南寧聽他這麼說完也就稍微放心了些,想著他們既然擄走了人,後頭自然會來聯絡,弟弟這性命暫時應該無憂。同時他又感慨,在京都渾然不知,這世道已經這麼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