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嵐!”
天羽痛心疾首地嘶吼著衝向沃嵐,將奄奄一息的白髮少年摟在懷裡,自責的傷痛淚水從眼角流出,順著少年的臉頰滴落在沃嵐身上。
要是自己不避開狼爪的話,或許沃嵐就不會身受重傷,或許……
超凡世界的戰況本就瞬息萬變,罪孽黑狼冇有直接動用魔力將這兩個螻蟻直接碾死,已經算是相當極其罕見的情況了。
而且,黑狼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天羽,而是天羽的弟弟——沃嵐,自始至終黑狼的目標都隻是沃嵐一個人。
因為沃嵐纔是這片棋盤上為數不多的四個命運錨點之一。
所謂命運錨點,那就是擁有巨大潛力、能夠撬動棋盤格局的人。
這是一場隕落的諸神跨越千年佈下的棋局,對局雙方就是十三位真神與罪孽之源,此番棋局的賭注是諸神的權柄與這片諾亞大陸所有的生靈。
黑狼,這個敵對方的攪局者要做的就是掀翻這副棋盤,給世間萬物提前帶來終焉的噩夢。
兩處已經覺醒的命運錨點都被諸神時代的殘黨緊密守護著,第三處錨點又尚未顯現蹤跡,隻剩下這最後一處尚未覺醒的命運錨點還有機可乘。
“嗚~”
罪孽黑狼滿意地仰起狼首,幽綠色的眸子蔑視著草地上的兩位少年,第十二場諸神棋局祂贏定了。
從諸神黃昏至今,這片大陸已經展開過11場棋局,那些妄圖逆轉終焉的真神們接二連三地隕落,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哥哥…對不起…連累你了……”
沃嵐緊鎖雙眉,囈語著唸叨自己眼前的天羽。
他那蜷縮著的身體不斷痙攣顫抖,雙手猛然握緊又突兀地鬆開,就好像掉進了萬丈深淵,那視為希望的唯一救命繩索卻意外崩斷。
滲出的冷汗和斑駁的血跡交彙在一起粘結了沃嵐前額那縷銀色髮梢,那雙紅藍異色的眸子緩慢閉合,也許永遠不會再睜開。
“沃嵐!不能睡,不能睡……”
病急亂投醫的天羽從隨身口袋裡掏出爺爺交給他們應急用的治癒藥劑——“毒雞湯”。
他和沃嵐平時都經常拿這種在爺爺嘴裡包治百病的小黑瓶來開玩笑,但是此刻他卻急切地渴望這個小黑瓶能夠發揮那種神奇的作用,這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天羽本能地想要搖醒沃嵐,可是念及沃嵐的重傷,他剛抬起的手掌又安靜地落到沃嵐頭頂,捋過沃嵐的頭髮,看著眼前的沃嵐既心疼又難受,天羽隻能用這種方式來疏解自己的自責和愧疚,宣泄那汪翻滾沸騰的情感之泉。
這份感情既有骨肉相連的親情,也有十四年朝夕相處積攢下來的同袍友誼。
前世他是十四歲,今生依舊如此。
十四年來,沃嵐就像掃把星一樣,幾乎所有的厄運都像惹人厭煩的蚊蟲一樣圍繞著他,揮之不去,驅之不散。
要不是天羽刻意關照沃嵐,恐怕這小子根本活不到現在,就算是致命級的危機感應都因為沃嵐觸發了好幾次。
隻不過這次恐怕躲不過去了。
那頭罪孽黑狼踱步上前,鼻翼聳動,將周圍瀰漫的絕望與悲痛吸入體內,享受這份難得的美味,作為罪孽之源的分身祂對這種甜點情有獨鐘。
這次黑狼並不像之前那樣急於求成,反而顯現出一副從容不迫、胸有成竹的姿態。
祂趾高氣揚地昂起狼頭,就像是欣賞自己的戰利品一樣用懾人的目光巡視沃嵐和天羽。
想要抹殺一位被諸神選為“命運錨點”的少年,僅僅讓他身受重傷可不夠,還需要讓他墮於黑暗、墜入深淵,投入罪孽本源的懷抱……
黑狼發起進攻,這次祂要把更多的汙染黑液注入沃嵐體內,讓這處命運錨點就此荒廢。
“滾開!”
天羽拾起鏽蝕的鐵劍攔在沃嵐跟前,他就像護犢子的魔獸一樣揮起著鐵劍奮力劈向這頭黑狼。
縱使氣力微薄,但卻有著堅定的信唸作為底氣,那對眸子裡一團憤怒的複仇火焰在熊熊燃燒。
可惜,天羽以卵擊石的舉動冇有對黑狼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反倒激怒了這隻正在興頭上的黑暗狼王。
祂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膽敢反抗自己的螻蟻,在享用另一道美味之前先嚐嘗這塊甜點的滋味。
黑狼起身一躍用利爪劃破天羽的胸腹,凝成一團黑色元素能量鑽入天羽體內。
“額唔!沃嵐……”
元素黑狼迎麵撲來,天羽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他茫然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自己身旁的弟弟,可惜尚未抓住親人的衣角,就倒在草地上暈厥不醒。
在天羽的精神世界中,一座富麗堂皇的聖潔宮殿聳立在雲端深處,他的意識體降臨在宮殿大廳主位上。
寬敞明亮的大廳內空無一人,僅僅有著一張擺滿食物的宴會長桌,還有桌子那頭唯一一把客座,看著好像近在咫尺,卻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和煦的陽光透過天窗灑落在餐布上,風格迥異的各色美食擺滿眼前那張長桌。
滿心疑慮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黑狼殺死,來到了天堂,諾亞大陸的天堂~是一位真神建造的國度。
“嗚~”
宮殿外傳來一陣熟悉的狼嚎,那匹元素黑狼正在慢慢逼近這片寂寥無人的天上宮闕。
“沃嵐!”
驚聞狼嚎,天羽握緊雙拳拍案而起,抬起空洞的眼神瞥向長桌對麵那張同樣空蕩蕩的座位,想到那位總是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銀髮少年。
“沃嵐……”
少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顱,任憑那些被冷汗濡濕的髮梢遮蓋自己的臉龐。
他的鮮血從深陷手心的指甲滲出,他的眼淚沿著蒼白無力的臉頰滑落。
血與淚在華麗的餐桌之上彙聚成一麵晶瑩剔透的血紅鏡片,倒映出少年身上那套嶄新的晚禮服。
可惜,縱使再光鮮亮麗的衣著、再奢華至極的美食也彌補不了內心的傷痛……
“很抱歉打擾你,之前就提醒過你,這次的危機冇有我,你是不可能安然度過的,逞強的代價你也看到了。”
“想救弟弟嗎?來交換吧!這次我給你違逆命運的力量,你把最後剩下的靈魂作為報酬支付給我。”
一位紅髮藍瞳的少年出現在餐桌邊緣,抄起一個紙杯蛋糕塞入嘴中,除了髮色與瞳孔,他的外表與天羽一模一樣。
“是你!?”
天羽循著聲音抬起頭,注視著來者他的臉頰掛上一抹難以置信的驚訝。
這就是天羽夢中那個又愛又恨的少年,那個給他帶來厄運與不幸,讓自己失足跌落無儘深淵,又忽然給予希望與溫暖,把自己拉出那片昏暗深澗的傢夥。
隻不過這一次,相隔14年故人再重逢,一次次交易過後,對方身上那件熟悉的禮服不僅增添了幾道時間劃痕,也蒙上一層無法滌去的歲月塵埃。
自己卻從當初那件粗布麻衣,換成這套一塵不染的嶄新禮服,也從前世那個懦弱自卑的醜小鴨成長為現在這隻才華橫溢的白天鵝。
往昔那塊率先被人掘走的無暇良玉已經被匠人束之高閣致使明珠蒙塵,而溪邊那枚躺在玉石凹槽裡的璞石卻被時間溪流沖刷出內斂的珠光寶氣。
這一刹那,天羽就快要明悟了什麼東西……
“彆磨磨唧唧的,來吧,這是最後一次,跟我交換!”
紅髮少年催促著打斷天羽的思索,向他伸出右手。
“交換……”
天羽呢喃自語,他在腦海裡回憶前世與夢中少年接觸的點點滴滴。
浪跡街頭的自己用攢了三年的破舊存錢罐獲得勇氣與自信,躲過罪犯的搜尋,被收養進一戶好心人家。
在那之後,用視作唯一玩伴的小貓換來知識與財富,讓養父母延續生命,遠離病痛的摧殘。
……
直到最後那次,自己用視作生命的親情換來無私與奉獻,讓人類扭轉既定的命運,渡過千年危機,攜手走向那片傳說中的星辰大海。
那麼,這次的代價又將會是什麼……
“你給我靈魂與熱血,我將化身希望之光,讓這方無神憐憫的黑暗世界恒常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