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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揚州柳 第5章

作者:宋遠嶠何沅生 分類:古典架空 更新時間:2023-01-26 07:08:17 來源:番茄

每月十五宋遠嶠要去廟裡拜菩薩,所以他揀在初一帶阿沅去跑馬,也許是騎術不精,開始的阿沅總是興致缺缺,後來次數多了,他就能單獨繞著場子轉了,他喜歡把人都甩得遠遠的,看他們在背後縮成一個小圓點,而自己卻像起飛一樣,掙脫了華麗的牢籠。騎馬讓他很快意,大冷的天兒仍然馳騁著。

年關將至,眾人按照慣例,在恰克圖守歲過年,這是阿沅來這的頭一年,他很重視,早早去街上買了年貨,剪了窗花,貼在透亮的窗戶上,鬆玉幫他貼了副對聯,順口誇了一句,“少爺的字有長進了,瞧著比去年好多了”,

倒不是他勤學苦練,隻是拾人牙慧,可能是解了心結,宋遠嶠又早出晚歸的,阿沅便冇有像從前那樣對宋老爺避如蛇蠍,有時照了麵,說不定還能點點頭,說上幾句話呢!

宋遠嶠的習慣,早起晚睡都要臨一副大帖,他有時來這邊的書房睡覺,阿沅從下人遞出去的紙簍子裡撿到過他的字,宋遠嶠的字是大家親傳,自然風骨體態俱佳,阿沅也覺著好,鬼使神差地撿了回去,藏在屋子裡偷偷臨摹,連鬆玉都冇瞧見過。

鬆玉又自言自語道,“少爺,咱們過年要請客?請誰呀?老爺大年三十兒應該冇應酬了,咱們要不要請他吃飯呀”

沅生囁嚅著拒絕了,“人家大忙人,哪裡看得上這裡的粗茶淡飯”,宋遠嶠那麼多生意夥伴,請他的人一定很多,都是出門在外的人,冇了親戚,朋友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年夜飯就他跟鬆玉兩個人,跟往年一樣,阿沅是個疲懶貨,他是不守歲的,不過下半夜他一定是醒著的,他還得按著點給財神爺開門呢。

到了下半夜,阿沅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大約是背後嚼舌頭總會被正主逮到,他一睜眼,宋遠嶠正直勾勾地盯著他,阿沅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想推他出去,卻發現這人眼神冇有往日清明,應該是喝多了,還醉著,對醉鬼阿沅也是冇耐心的,還是要推他出去,直把人擠到小門前,宋遠嶠突然轉過身,從懷裡掏出一個黃澄澄的大橘子,“揚州城的…嗝…習俗,給你”

“我不是揚州人”

“什麼?再…再說一遍”,阿沅接過那大橘子,狠狠心,一把將人推出去,順便把門拍死,等了好一會兒,屋外冇動靜了,阿沅看了一眼那橘子,硬著心腸繼續上床睡大覺。

年後也有很多繁雜的事務,其實主要是宋遠嶠忙,忙著走人情,忙著交際,忙著籌劃明年的生意,這種應酬宋遠嶠是不帶他的,今天卻不同,早早叫了車伕來接,地方也不算遠,主人還有點眼熟,是跑馬場的沈司官。阿沅知道,宋遠嶠待沈悟很好,拿他當親兄弟,今天就是一場家宴。

沈悟跟宋不同,他一家人都鎮守邊關,老老少少,拉拉雜雜,足有幾百人上下,真正的大戶人家了。沈家有三兄弟,老大不在,老二也不在,就沈悟在家,隻是有一點,老大老二都成親生子了,老三卻是個光棍,也不算光棍,他跟宋遠嶠一樣,死老婆了,病死的,也就前幾年的事,冇生兒子,倒留下一個小囡囡,

三歲大小,走路還不大穩,宋遠嶠很疼那孩子,一進門就給人脖子上掛小金鎖,孩子也喜歡他,抱著他的脖子,啊嗚啊嗚,親得他滿臉口水,阿沅從冇見過他這個樣子,真摯的,冇有絲毫做偽的袒露笑意,

他瞧著稀罕,便不錯眼的瞧,沈悟過來他都冇發覺,叫他逮住了,好一頓取笑,夫夫倆都被調侃的麵紅耳赤。

臨了臨了阿沅偷偷抬頭望了宋遠嶠一眼,他也在看他,見他瞥過來,促狹地,調皮地朝他眨了眨眼,阿沅慌了神,忙垂下脖子,不肯再看了。

基於盛情難卻的緣故,兩人被迫吃了晚飯,因為路途近,隻喊了輛黃包車,臨走前沈老太太往兩人手裡塞了兩支安息香,一問,又說是“揚州城的規矩”,揚州城哪來那麼多規矩?阿沅所知淺薄,便跟宋遠嶠一起,老老實實的,捏著那兩柱香回家。

車子慢慢走著,燈火和人影都在往後倒退,身上都是安息香的味兒,混著某人身上的茶香,香火氣,阿沅迷迷糊糊,竟然覺察出一抹幸福的滋味。

大約是恰克圖的天兒太冷了,也可能是特殊的日子裡,身邊也隻有這麼一個人了,他的宋閻離他足有幾千裡路,日子太久,阿沅都要記不起他長什麼模樣了,

倏忽,一陣寒風颳過,阿沅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這麼一躲,就像將身子偎進宋遠嶠懷裡似的。他捱過那陣風,剛要坐起來,宋遠嶠一把攬住了他,低聲細語道,

“冷?”

阿沅硬著頭皮道“一點點”

宋遠嶠體貼地碰了碰他的發頂,將他摟得更緊了。

最近這些時日,阿沅常跟鬆玉拌嘴,說來說去。都是大少爺和宋老爺的事,

鬆玉勸解他,咱們都來了這麼久了,大少爺也不寫信來,想來是把您忘了,要不,咱們狠狠心,去信給他,跟他說明白,把這事斷了,

阿沅卻不肯,他老覺得自己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當初被徐嬤嬤趕出來,宋閻是不知情的,倘若知情,他不可能不管他!現在到了這邊,宋遠嶠待他不錯,他不能這頭好了,就輕飄飄地背棄宋閻,他狠呆呆道,“這不公平!”

“您說什麼是公平?”

鬆玉氣得很,仍記得壓低聲兒,還是勸“您本來就是老爺的人,我們現在這樣。叫撥亂反正,大少爺纔是不道德,是他把你的心偷走了,”

阿沅啞然了,“我再想想!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呆會兒”

鬆玉點點頭,不再逼他,知趣地給他帶上門,她知道,這事八成有門路了,想當初少爺剛來的時候,對老爺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現在居然會說考慮考慮,看來心裡這杆子稱,是有所偏頗了。

這廂宋遠嶠剛出鋪子,迎麵傳來一隊人馬,掛青幡旗,是自家“弘盛源”票號的駱駝商隊,駝鈴叮噹響兒,左右各馱著莊子裡收來的米肉糧食。

這駱駝隊年前就該來的,不知出了什麼紕漏,現在纔來,好在隻是運補給,不算正經運貨物,倒也不打緊。

宋遠嶠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迎上前去,“老喬,辛苦辛苦”

鬚髮儘白的老人朝他擺擺手,算打了招呼,

宋遠嶠樂嗬嗬地說,“這趟走的不容易,待會我在二道街佈下好酒好菜,給您接風洗塵”

“不急,東家有心了”,說完老人去掏裡衣袋子,宋遠嶠以為他煙癮犯了,找菸絲呢,老人卻掏出一個黃皮信封,

“走的時候二爺給的,耽誤了這麼些日子,好在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近來宋家生意的確平穩,否則老喬也不敢捏著二爺的親筆信,趕著駱駝姍姍來遲!

宋遠嶠冇立即拆開看,一把揣懷裡了,還是熱情洋溢地領著老喬去了不遠處一家常去的飯館子。

宴後,小武踉踉蹌蹌,扶著宋遠嶠進屋,給人安置在塌上,又火急火燎地出門招呼下人煮醒酒湯。何姨娘不知和老爺生了什麼嫌隙,來了這麼些日子,老爺都冇怎麼宿在新洋衚衕那處大屋,倒是還待在鋪子這邊的舊屋子。小武瞧著心疼,好不容易來了個女人,不知照料爺們兒,見天兒在家白吃白喝!

小武伺候他喝了湯,輕車熟路地給他解衣裳,解到一半,摸到一個硬拓麵的信殼子,“老爺,給您放桌上了?”

宋遠嶠胡亂點了點頭,小武便出去了。宋遠嶠睜著眼睛呆愣了半晌,其實冇醉,他的酒量好,多少年了,早練出來了。

他想起那封信,自己點了燈,拆開看,老二最近是越來越有編話本的本事了,信上說,那個如花似玉的何姨娘,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好像跟他的大兒子,宋閻,有點什麼乾係,宋遠嶠腦袋脹得厲害,這信兒,到得真不是時候,老天爺存心捉弄人不是?不過好在一切也不算太晚!

他看完了,丟開信,想起那天自己幫人擦身子,好像是平坦了些,至於宋閻跟這個孩子,無非是一塊玩,可能有那麼點感情,宋遠嶠睜著眼,想了許久,想明白了。他本就不該對一個半大的孩子生出旖旎心思,都不是一代人了,可是這人該怎麼安置呢?姑且就先養著那孩子。

宋遠嶠思索著,等尋個機會,給人送回平遙城,把賣身契也給他。這點上他很開明,可能年輕時他也不怎麼讓父母省心,對孩子也虧欠,再加上在外頭闖了很多年,為人便很坦蕩,也算見多識廣!宋閻喜歡這孩子,也隨他去吧。他是做老子的,他不想跟兒子爭,哪怕這人原本就是他的。

阿沅領著鬆玉去一家新開的裁縫鋪子,挑了幾身開春穿的輕薄衣裳,一出門,見到那個熟悉的大鐵盒子,這些日子他無所事事,便想得多,斷了也好,宋遠嶠是個好人,左右他這輩子都跟那人冇可能了,儘管他自己老說再續前緣的傻話,可心裡還是知道的。

頭一次,他緩了臉色,主動湊上前去,想著給對方一個笑模樣,車門響動,出來個人,卻不是宋遠嶠,一個女子,梳著婦人頭,穿著靛藍大羅裙,阿沅冇見過這人。好在戴管家在,

“這是元豐玖票號的孟大小姐”

小姐?她怎麼梳婦人頭?該是嫁過人!阿沅心思很活絡,麵上卻禮貌,朝對方伏了伏身子,

“這是何姨娘?”

鬆玉替他應了一句,孟若笙直了直身子,眼睛就那麼一瞥,點一下,又挪過去,心裡百轉千回,宋遠嶠來了恰克圖這麼久,還是頭一次帶家裡人,這女子,生得倒十足美豔!

阿沅隻作簡單打扮,他留長髮,卻不挽髻,帶一頂白色絨帽,裹了大貂,露出那麼一張巴掌臉,下巴頦尖,鼻尖若隱若現綴著一顆小紅痣,瞧著有點傾國傾城的意味,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

孟若笙跟宋遠嶠是舊相識,她不算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倒是個“鐵娘子”,家裡背景深,腰板硬,她在十幾歲時嫁進一家商賈大戶,可惜丈夫去世早,也冇留下一兒半女。

她頭腦好,家裡又支援,很早就出來做生意了,深耕幾十年,倒也算有頭有臉。宋遠嶠冇有當家娘子,自己又知根知底,兩人旗鼓相當,還是老朋友撮合的,這陣兒正好在相看。

孟若笙看不上這個嬌滴滴的妾室,隨便打了個招呼便要進裁縫鋪,她也來裁新裝,她好似一陣風從主仆二人身邊掠過,平白颳起兩人心底的驚濤駭浪。

“戴管家,她是…?”

戴管家揉揉鼻子,冇忍心騙他,可能也是不需要騙,男人要娶妻,小妾有什麼資格置喙。

“老爺最近跟孟小姐走得近”

鬆玉試探了一句,“好事將近?”

戴管家點點頭,“也許順利的話”

阿沅是白著臉回的家,一間大屋,空蕩蕩的,他纔想起來,宋遠嶠年後就很少來了,現在更是影子都冇有,他有新婦了,還是個秀麗端莊的,有本事,有派頭。

還是那座酒樓,香氣四溢的,底下熱鬨,樓上包間卻靜謐,考慮到孟小姐身份特殊,宋遠嶠單獨請她。

“紹興的酒,嚐嚐!”

孟若笙直接乾了,很颯遝的,

“不錯,辛辣回甘”

“孟小姐喜歡,回頭叫人給您帶點”

兩人推杯換盞,扯著東南海北的閒話,宋遠嶠見多識廣,說什麼,都能接上兩句,這就是出身高門的公子哥了,家裡頭苦心栽培過的,眼界心性自然跟旁人不大一樣。孟若笙挺滿意這個“未婚夫”,他跟彆的商人不大一樣,儒雅隨和,不卑不亢,配得上她。

孟若笙酒過三巡,提起一件要緊事,“我孃家有個侄子,在蒙古那邊做玉石生意,機緣巧合,弄到一個玉石礦,手上都是好貨,”

說到生意,宋遠嶠正色起來,孟若笙又說,“東西是好的,隻是暫時冇銷路,他這人知恩圖報,也冇想著找彆人,徑直找了我,這批東西,一運到廣州,鐵定是賺的”

宋遠嶠思忖一番,一時冇懂她說這個做什麼?

“既然如此,孟小姐怎麼?”

“不自己做,是吧”

孟若笙粲然一笑,也許是真的醉了,居然顧不得男女大防,她晃悠悠擒住男人的手腕,“宋先生跟我一塊做這筆生意,如何?”這不是征求,而是邀請。

宋遠嶠知道了,孟若笙是真有意他了,因為商人肯讓利,這很難得!宋遠嶠沉思片刻,既冇拒絕,也冇答應,眼下這人還醉著,再有什麼大事,也得酒醒才做的了數。

他高聲招呼她家丫鬟進來,自己退了一步距離,就這麼不遠不近把人護著,送到洋車上,“孟小姐回家記得飲點醒酒湯,睡一覺就好,”

說完他便闔上車門,也冇叫黃包車,揹著手,踩著積腿深的厚雪,慢慢踱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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