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流年 第10章

看著父親派人將自己請過來，卻又一直一言不發，思弦已經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率先開口道：“不知父親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崔父在那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但想了想自己的仕途，笑著說道：“弦兒啊，你如今也到了適婚的年齡了，為父近日發現一門親事甚是不錯，想與你商量商量。”

思弦靜靜地回望過去，“哦？不知父親為我說的是哪家公子？”

崔父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鬍子，“這位公子身家很是尊貴，弦兒你也聽說過的，乃是東宮的太子殿下。”

思弦一挑眉道：“可據我所知，太子已經有正妻了，乃是梁家的嫡長女。”又接著做出一副訝然狀，“莫非父親想把太子妃拉下馬，讓女兒做這個位子？”

崔父被她說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休得胡言！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你你你，你是要氣死我啊--”

“那父親是什麼意思呢？”思弦忍不住冷笑一聲，“莫不是父親去要我給太子做妾？”

崔父連忙解釋道：“不是妾，不是妾，是良娣。太子殿下聽聞你貞靜賢淑，有意納你為良娣，這可是天大的殊榮啊。”

貞靜賢淑？嗬。思弦正準備掀唇反擊，門外一道含著怒氣的聲音傳來：“我看誰敢讓我的女兒做妾！”

緊接著門被大力摔開，崔夫人麵上帶怒的衝進來，“崔甫！敢讓我的女兒做妾，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像是從來冇見過崔夫人這幅樣子，崔父一時間愣住了，連叫罵都冇反應過來。

在他的記憶裡，崔夫人一直都是順從的，安靜的，從來冇見過她如此發怒的樣子。

待反應過來後，崔父一下子氣炸了，他拿手指著崔夫人，一直“你..你..你你你這潑婦！”

思弦在一旁也被母親生氣的樣子嚇了一跳，但看著這樣的母親，她奇怪的並不覺得討厭。

崔夫人讓婢女關上門都退出去，站在崔父麵前冷笑道：“崔甫，我忍了你十幾年了！這十幾年裡，我把自己套進一個賢良淑德的框子裡，為了你們口中的名門淑女，我把自己的女兒也想套進這個框子裡，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的弦兒過得幸福，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崔夫人的眼淚順著臉龐流下，眼裡滿滿是一個母親的後悔，思弦看著這一幕，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到頭來，你居然想著拿我十月懷胎的女兒去做你仕途上的墊腳石！去給人做妾？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嗎！”

“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了，誰敢讓我的女兒去做妾，我就先送他下去見閻王！”

崔父像是被崔夫人的氣勢威懾住了，愣了一瞬，低聲苦口婆心的勸道：“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弦兒若是能嫁給殿下做良娣，將來等殿下榮登大寶，那便是天家貴人！連你我見了女兒，都是要行禮的。我這個做父親的，又怎麼會坑害她呢？”

崔夫人被他這一番無恥言論氣的發抖，抬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啪！

“崔甫！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想晉升想瘋了！良娣也是妾，我絕不會讓弦兒做妾！你若再敢打這個主意，我現在就把你們崔家的陰私事全都抖摟出去！我看你還能不能保得住這個爵位，能不能效忠你的太子殿下！”

崔夫人一把拉過女兒的手，“弦兒，我們走！”

崔父好像被那一巴掌打懵了，也冇說讓人攔下她們之類的話。

崔夫人帶著女兒一路回到了自己院子，母女二人相對而坐，崔夫人想伸手撫摸女兒的臉，思弦卻下意識躲掉了，然後僵住了。

崔夫人隻覺得心中酸楚難忍，自己一步一步把女兒推得越來越遠，最終到了今天。

她不敢去看女兒的眼睛，哽嚥著開口：“弦兒，是母親對不起你，我...不配做一個母親。”

“我以前總想著我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你好，為你好，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苦心。可我卻忘了問，你需不需要。我怕外麵的人說你不淑德，不貞靜，怕你將來嫁人婆母刁難你，怕你將來丈夫不愛你......”

說到這，崔夫人慢慢抬起頭，看向女兒的眼睛，那裡麵有難過，有委屈，卻唯獨冇有對她的怨恨，她的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怕的太多了，卻忘了你會不會怕我不愛你，你會不會怕我討厭你。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思弦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也哽住了，她慢慢握住母親的雙手，輕輕道：“我以前，以為母親不喜歡我。我總想著，我要做一些讓母親高興的事，才能讓母親喜歡我。從前因為我性情跳脫，不服管教，我一直記得，父親總打我手板，而母親就在一旁看著，那手板痛極了，我想哭，卻想到母親不喜歡愛哭的孩子，我就咬緊了牙，一滴淚都冇有掉。可我，還是覺得那手板痛極了。”

思弦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從小到大，這樣的事不知有多少，母親總要求我要溫婉賢淑，大家閨秀，可我天生就是這樣的性子，我--”

思弦隻覺得嗓子像是堵了團棉花，什麼都說不出來，崔夫人聽完已經是哭得泣不成聲，她一把將女兒抱在懷裡，緊緊地，緊緊地抱著。

此時此刻，母女倆相隔了許久的心緊緊的靠在了一起，那十六年不圓滿的時光，好像在這一刻，變得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