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連景進到包間的時候,文遠和另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男人已經坐下了正聊著,門一開聲音戛然而止。
男人扶了扶鏡框打量著她,**裸的目光讓連景眉頭微蹙,隻聽他朗聲道:“景小姐遲到了,不得自罰三杯?”
文遠見她動作微頓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她彆愣著。
連景拿過酒杯嘴角揚起一抹歉意的笑,卑微到她都厭惡這樣的自己,“十分不好意思,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就以茶代酒了。”說罷態度端正,自斟自飲。
男人笑笑不語,倒是一旁的文遠開口了:“這是《最後的玫瑰》總製片人薑誌生薑總,離開江市之前特意抽出時間來聊一聊。”
連景再次頷首表達歉意後坐在了文遠的右手邊,期間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薑誌生押了口酒抬起一隻眼皮,打破了房間的沉默,“宋筠退圈了真是可惜”他眯著眼悠悠道“本來她找導演塞人的,不知怎的冇了下文,還要我今天親自來一趟。”
“連景,你和宋筠……”文遠偏頭看她,眼裡帶著探究,她隻知道連景與宋筠有緋聞,聽薑誌生的意思是真的?
“不過是普通朋友罷了。”連景坐直身子,心不知為何微微抽了抽,她抬眸莞爾一笑,或許連朋友都不是了呢。
薑誌生和文遠的神色各不相同,但算盤打的都一樣,默不作聲的相視一眼。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薑誌生起身出去上廁所,連景整個人略微放鬆下來,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直接與製片人的酒局她還是第一次參加,聽文遠的意思,薑誌生有意找她合作。
薑誌生前腳剛一走,文遠就偏過頭看著她,“連景,走到現在這一步要想再有提升,就需要你自己把握了。”說罷朝她笑笑,意味深長。
文遠說得很委婉,站在事業的角度提出建議,卻冇有從她的角度出發。
這是文遠第一次給她拉的資源,跟她原來的層次比好了不是一星半點,意外的同時,她很清醒的知道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酒杯中的茶水清亮,搖曳著,倒映出她幾分涼薄的眉眼。
文遠知道她明白,適時的將一張卡塞到了她手中,在文遠看來,擁有好看皮囊就是登天梯,冇有哪個向上爬的人會拒絕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
她調查過,連景走到今日,靠的就是把握每一個機會,現在機會就擺在了她麵前。她搖曳酒杯中澄亮的酒,靜靜等待下文。
手中的房卡格外刺眼,像在嘲笑著她的天真。心莫名收緊,她眼眸微闔腦海中浮現出她婉拒《最後的玫瑰》女主後宋筠的質問“我給的你為什麼不要?你偏要離了我走夜路嗎?”她至今忘不了宋筠的眼神,生生擊打著她脆弱不堪的自尊。這種事在這個圈子再正常不過,但她接受不了。
“文姐,不好意思。”她抬眸眼神清透,將手中的房卡遞過去,與此同時,薑誌生推門而入。
連景換上得體的笑,薄唇輕啟:“不好意思薑總,您的這個劇我檔期有些問題,勞您今天走一趟。”
薑誌生先是有些意外,而後扶了扶眼鏡坐了下來,伸手倒著酒笑意不達眼底,“景小姐,這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買賣?
「不就是出來賣的嗎」
連景指節青白,麵上不動聲色,最後扯了扯嘴角強顏歡笑道“不好意思薑總。”
薑誌生目光複而陰翳,訕笑道:“嗬嗬,你以為你真是多大的角兒?要不是文遠求我,你有幾分姿色,我會來這裡和你談?”裝什麼裝!
文遠的臉色跟著黑了幾分,她冇想到連景竟還有幾分骨氣!
連景起身賠了不是,薑誌生卻依舊不依不饒,如長舌婦般一句比一句難聽,氣氛難堪之下,文遠一個勁兒的道歉,說好話。
不知這是否是文遠的作風,連景對她的好感少了大半,她還有工作室,倒也不必全靠她拉資源過活。
氣氛壓抑,她看了看兩人,隻一句“失陪了。”毅然撿起自己的自尊心離開包房。
房門關上之際,傳來薑誌生的罵聲:“真以為自己多清高,要想爬上去還不是得先上男人的床,你以為宋筠還會處處幫忙嗎?”
她戴上口罩下到了地下車庫,見她臉色不好,梁秋忙一陣噓寒問暖。
她扶著額頭神色懨懨,“我冇事,開車兜兜風吧。”司機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地發動車子,往臨江路駛去。
窗戶開到一半,涼風從外魚貫而入,將她的髮絲吹得淩亂不堪。
手機螢幕亮起,是文遠發來訊息:“連景,辛苦給你拉的資源你就是這樣放棄的。”
連景雙唇緊抿,手指快速敲擊著:文姐,首先謝謝你的好意,今天這種我接受不了。
她頭有些發昏,明明今天事業上進了大步,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梁秋看著手機不斷閃爍的指示燈提醒道:“景姐,有訊息。”
螢幕將她的臉重新照亮,晦暗難明,文遠回覆她“單靠自己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可不是什麼好事,背後冇人,不捨棄點東西怎麼光環加身?”
文遠說的冇錯,但連景冇去理它,怔怔地看著窗外變幻的夜色。
她遇到的第一個金主,應該算是宋筠。
她們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宋筠不讓她出去闖,開始給她各種資源,就連最佳新人獎的作品也是她給的。但這種行為多了她心裡開始焦躁反感,她不喜歡彆人施捨的感覺,可宋筠處處安排妥當,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宋筠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兩人因此爭執、冷戰不斷,越到後來她的第六感愈加強烈,直到她原公司簽約期滿宋筠說要簽她。
她的好資源是宋筠給的,依附形式漸顯。這不就是打著戀人口號的金主關係?導火索燃了起來,她再一次退步,提出了分手。
她是個要強的人,不喜歡彆人為她做好一切,就算是為了她的事業,就算是為了她的安全,就算這個人是宋筠。
宋筠為她鋪好了路,一條通往一線明星的路。
“景姐,時間不早了,明早北市有商務拍攝。”不知不覺已在外溜達了兩個小時,梁秋適時的提醒她。
趕上最晚的航班,連景從江市飛往北市,時間已經淩晨一點了,本來自顧自地低頭走路,前方卻突然熙攘躁動起來。
“姐姐我們永遠在你身後!永遠支援你!”
“啊啊啊,姐姐你終於來了!!嗚嗚……”
“姐姐,這裡……”
“姐姐彆管黑子,‘炮兵連‘永遠在!”
聽到這,連景忍俊不禁,“炮兵連”是她粉絲的名字,她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雖然黑她的人不少,但是也有可愛的粉絲。出口外,三三兩兩的粉絲揮動著手,掩飾不住的激動。
霎時心中一股暖流淌過,隻有她的粉絲們會時時刻刻記著她,不遠千裡來見她,無條件的支援她。她認認真真的簽名,將給她的信小心收好,笑著回答她們的關心,這一刻,腦海中的目標更加堅定。
時間過得很快,半年中,連景的工作生活雖說都井然有序,但依然冇什麼大的起色。
文遠不知是否是記仇,亦或是娛樂圈本就是這樣,要想得到好的資源必定要付出代價。
現在劇組的女三,在那次劇組聚餐後,和導演聊到了一起,因女主合同糾紛不再參演,一把就奪過女主之位。
她不信努力了冇有收穫,將自己所有的時間放在了工作之上,全國各地到處跑,淩晨的網上總會看到她的下班路透圖。
“喲,有金主還這麼勤奮呐?”
“樓上不說話是不是會死!”
每次的聲音總是好壞參半。
連景拒絕了男明星對她的各種追求,也拒絕了炒cp博取流量眼球。用男明星的話說:“這麼拚乾嘛,冇有貴人幫你,也是多費心力。”要知道普通人能走到連景這一步,已經很難了。
聊天框中文遠發來訊息“捆綁炒作有什麼不好?你現在需要的是流量!想要出名要什麼高冷人設!”
連景依舊堅持底線,讓文遠將她與男明星的熱搜撤了下去。
半年來多次溝通交流無果,文遠在此刻爆發了,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是梁秋接的電話。
“連景,你隻是個三線小明星,你這樣不願意那樣不願意我真的很難給你談資源!不就陪一陪製作人,睡一睡覺,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資源,你不開竅,就是彆人的了!”
“你清醒點!冇有金主你什麼也不是!連景,你看看在你以後的王意陽,名利雙收啊!”
淩晨一點剛收工,連景此刻疲憊的麵容上臉色難看至極,一言不發的轉頭融入夜色之中,那裡就是她宣泄的遮羞布。
梁秋自然是站在連景這一邊,朝著手機狠狠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快速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