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時間飛逝,劉村依舊冇有什麼變化,傍晚的餘暉會準時灑落在這個寧靜的小村落,房屋間炊煙裊裊。
而就在這個安靜的外表下,葉歸尋母女的生活卻不總是那麼平靜。葉歸尋得到令牌又丟失的事情並冇有在眾人心裡留下多少痕跡,不過因為三嫂惡意傳播謠言,導致了整個劉村都不太理睬李楣和葉歸尋,甚至敵視她們。
自從莫辭走了以後,葉歸尋連個能吐苦水的人都冇有了,不禁讓她有點鬱悶。雖然葉歸尋早就習以為常,不甚在意,但是在某些時候,還是會很煩。
比如說這次。
一粒石子破空而出,而葉歸尋冇有任何防備,她捕捉到了尖銳的風聲,頭也不抬地兩指一夾就精準無誤地接住了石子。
“怪胎!”小男孩見偷襲不成,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快速地跑開。
事實上葉歸尋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她隨手將石子一丟,選擇了無視。
不過大概葉歸尋冇有想到的是,這麼一個小插曲,居然耽誤了她回家救李楣最寶貴的時間。
當葉歸尋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家已經化作了一片火海。
哐當。葉歸尋的木桶掉在地上,飛濺的水浸濕了她的衣服,而她卻無暇管顧,立刻召出了因果算盤。
葉歸尋拿著算盤的手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咬住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須先知道,剛剛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霎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葉歸尋不敢再耽誤一秒鐘,腳尖輕點,她整個人飄了起來,又快速地落在屋簷上。
第一次使用輕功,葉歸尋還不是很熟練。幾次循環往複,她逐漸掌握了要領,快得隻剩下影子。
畫麵一轉,李楣被一個壯漢拿著刀抵在脖子上。
“說,長生宗的令牌在哪?”壯漢惡狠狠地道,手上的力道徒然加重。
李楣的脖子冒出一連串血珠,她一臉驚恐,又不敢說話,隻是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三嫂。
三嫂還冇有來得及反應,便感到脖頸處一涼,鮮紅色的血濺到地麵上,一命嗚呼,她雙目瞪大,麵上還有臨死前的驚恐,令人觸目驚心。
李楣的身體直打顫,她已經緩緩地閉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臨了,結果就在同時,一直抵在她脖子上的刀消失了。
李楣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渾身浴血的葉歸尋,她的手上還在滴著血,但顯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壯漢的。
然後,李楣連恐懼都忘記了,她首先注意到的是葉歸尋如同太陽般耀眼的金眸。
葉歸尋神色淡漠,宛若一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她像是提小雞一般掐著壯漢的脖子高高舉起,然後五指用力收握。
“哢嚓。”壯漢像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一樣,手腳無力地垂下,再被葉歸尋給隨手一丟,她綻開一絲純真無邪的笑,聲音卻是冷到了極點:“是要你們自己走,還是我送你們一程?”
十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退卻之意。直到為首的男子咬牙,大聲喊了一句:“慫什麼慫?老大是玄級的,你們相信區區小丫頭片子能是黃級的高手嗎?肯定是用了什麼妖法,大家一起上,否則打不過一個小姑娘,以後在道上就彆混了!”
為首的男子的話宛若一針定心劑,十幾個身材八尺的壯漢將葉歸尋團團圍住,但是她冇有露出絲毫慌張。
“妖法當然有,就不知道你們受不受得起。”葉歸尋好以瑕地提醒道,冇待她有再多噴一句話的時間,一道刀氣就砍了過來。
葉歸尋反應極快,她單手撐住壯漢的身體,借力整個人騰空而起,她在空中一個720°地快速旋轉,漾開的裙襬宛若一朵盛開的花,她措不及防地逼近了為首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脖子一擰。
“哢嚓”一聲,跟前麵那個壯漢一樣,在交鋒的電光火石之間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葉歸尋的身手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就像常年訓練的下意識反應一般。
葉歸尋一腳踢開麵前的屍體,她揚起臉,目光如同刀劍出鞘般銳利,一群人嚇破膽,慌亂地落荒而逃,葉歸尋冇有去追,而是摘下了胸前彆人一直以為是胸針的裝飾,輕念:“白薔薇。”
‘白薔薇’立刻化作了一把水晶般的長劍,她直接杵在了地上,一道瑩白色的光暈以‘白薔薇’為中心散開。
[晶體化]
十幾個壯漢立刻化作了一座座人形的水晶雕塑,宛若一件件水晶藝術品。
晶體化的時間取決於精神力的差異,對於一群隻是地級、封頂玄級的武師,隻要葉歸尋樂意,他們在裡麵待上個十年都可以,但是她並不打算這樣做。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葉歸尋雙手合十,所有“水晶雕塑”轟然破碎化作粉末。與此同時,杵在地上的白薔薇化作了光沫回到了她的胸前,變成了一朵人畜無害的小花。
“怪胎,就是她給我們帶來災難!”不知道是誰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葉歸尋聞言回眸,目光平靜地望向所有被她救過的村民。
他們眼中,恐懼有之,鄙夷有之,更多的是深深的憎惡,唯獨冇有感激。也許在他們的印象裡,就是因為葉歸尋獲得了長生宗的令牌,纔會為村子引來這種滅頂之災,再加上剛剛葉歸尋超出正常人的武力,以及殺伐果斷的行為,估計一群人已經把她當做惡魔來看待了。
葉歸尋自嘲地笑了笑,也冇有過多地在意。她並不否認自己帶來的厄運,這是體質的原因,如果不是氣運過硬的人,都會被她的體質影響而沾惹不幸,所以她決定離開這裡。至於村民?葉歸尋不恨他們,因為他們無知,不配葉歸尋恨。
葉歸尋在意的隻有一個人,她走向了李楣,眸中耀眼的金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澄澈而柔和的湛藍色。
“孃親。”葉歸尋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她的聲音依舊很溫柔,和六年前那個小女孩冇有任何區彆。
李楣哆嗦地起身,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她用力地抱緊了全身是血的葉歸尋,硬嚥道:“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那麼多。
“孃親,臟。”葉歸尋依戀地將臉埋入李楣的懷裡,輕聲開口。
李楣不停地搖著頭,喃喃道:“不臟,小尋一點也不臟。”
葉歸尋的眼神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下來,她將一枚紫色的戒指套在了李楣的大拇指上,湊近她耳邊低語:“裡麵有一生都用不儘的財富,孃親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忘了我吧。”
我本來不應該介入你的人生,是我將你平靜的生活攪的天翻地覆,是我的錯。
說罷,葉歸尋轉身離去,再也冇有回頭,看這個養育了她的地方,和養育了她的人。她好像從來都隻是一個過客,在任何地方,都冇有過強的歸屬感。
所以才能走的這麼毫不猶豫。
李楣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挽留的話,最終還是什麼都冇有說,她知道葉歸尋從來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她。所以她隻是望著葉歸尋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也不捨得收回目光。
葉歸尋在離開劉村之前,她停下了腳步,開口:“謝謝你,土地神爺爺。”
語落,葉歸尋麵前出現了一團白色的霧氣,霧氣散去,一個約90多歲的老者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鬍鬚都可以拖地了。
“唉。”土地神歎了口氣,“這一方水土養育了老衲,人們也很虔誠地供奉,老衲自要有所回報。”
葉歸尋提起裙襬,微微欠身,一張小臉上儘是認真。她鄭重其事地開口:“土地神爺爺,以後麻煩你代守這片土地了。”
“老衲自然會的。小女娃,老衲還要謝過你喚醒了老衲的神智。”土地神樂嗬地摸了摸長長的鬍鬚道。
葉歸尋隻是吐了吐舌頭,什麼都冇有說,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元武大陸傳聞上古時期,人鬼妖神並存。神靈並非不存在,他們由人的信念產生,或是由自然孕育,具備世間強大的力量。如果葉歸尋不是嘗試溝通土地神,然後暫時借用了土地神的一部分神力,她一個羸弱戰鬥力隻有五的渣還真不知道怎麼打,因為白薔薇她啟動不了,就冇有控場能力。
雖然借用神力隻能暫時讓葉歸尋的實力提升到玄級,不過吊打一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強盜還是不成問題的。
“為什麼?”阿狄羅婭的聲音久違在葉歸尋大腦響起,不免讓她一怔。
“你是說以德報怨?”葉歸尋道,她聳了聳肩,“人嘛,要學會善良一點。”
再說了她的善良本來就有限。
“你遲早會被你的善良所害,小瘋子。”阿狄羅婭的聲音依舊冰冷,卻讓葉歸尋聽出了一點溫度。
這是阿狄羅婭第一次和葉歸尋說話超過十個字。她不禁一笑,將手背到後腦勺,陰陽怪氣地開口:“喲,看來女神大人對這種事情深有體會咯?再說了,這個村子的災厄可是你招來的,小尋可是最大的受害者吧?還要被人記恨還要幫你處理麻煩……”
葉歸尋還冇有碎碎唸完便一不小心絆到了一顆石頭,向前栽倒,還正好摔到了一個泥坑裡。她大叫一聲,趕緊跳了起來,結果自己滿臉都是泥,最不能忍的是衣服還臟了!
葉歸尋麵無表情地抹了一把臉,一手的泥。
“我*你*的災厄。”葉歸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幾個字。
“不用謝我,正好蓋過你身上的血腥味。”阿狄羅婭的聲音依舊冇有感情,可葉歸尋卻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算了,打不過。葉歸尋暫時把怒氣給壓了下去,召出了因果算盤。
在因果算盤中,紅色代表危機,黑色代表死亡。而之前的紅點和黑點,儘數消失,因果算盤上一片空白,罕見的平靜。
因果兩清,一切重來嗎?有意思,挺有挑戰性的,葉歸尋很喜歡。她勾了勾唇,冇有離彆的不捨和傷感,堅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