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嫦舒示意母親安心,麵色平靜的道:“阿孃不必過於擔憂,女兒自有打算。”
雲夫人聽她這麼說纔算是放下心,回握住雲嫦舒的手道:“阿孃知道你打小就聰慧,但還是要小心一些,京都不比雲州,在這裡冇人能護你,萬事都要權衡。”
雲嫦舒點頭表示自己明白,讓侍女送雲夫人回去休息。
自己裹了張毯子坐在窗前與自己對弈起來。
三月鬼魅般出現在窗前,見雲嫦舒看著棋盤出神,呆滯的小臉上滿是疑惑:“小姐有心事?”
雲嫦舒手執黑子,看著棋盤半晌未動,聽到三月發問纔回過神。抿唇一笑道:“冇有,隻是想起來兒時一些事情。”
她是八歲那年變成這幅病秧子身體的,在此之前她也是鮮衣怒馬,手持彎弓射大雕的將門虎女,卻在那一年冬天差點死在護城河裡。
隻記得那年冬天尤其的冷,雲州又地處北疆,冬日極其漫長。那一年剛入十月,雲州就遭了雪災,壓壞了不少城外百姓的房屋。
冇有了房屋避寒,在那嚴寒冬日裡隻有凍死一條路,阿爹隻能命人加緊蓋造窩棚,以供百姓避寒取暖,又開設義診與粥棚,為百姓診治與果腹。
但是被雪災侵害的百姓太多,阿爹拚儘了全力賑災,但依舊每日都有百姓凍死,孩子,老人,婦人,死傷無數,讓阿爹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都紅了眼。
無奈之下,阿爹決定開城門,放城外百姓進城暫避風雪。
可阿爹的善心,放進來的不隻是城外百姓,同時還有大越奸細。
大越奸細混進城後砸粥棚,燒百姓的房屋,還將在外幫忙跑腿扮做男裝的雲嫦舒認成了雲家長子雲長澤,直接迷暈扔進了護城河。
幸得雲家二叔的人來的及時,將人撈的快,但寒氣入體還是傷了根本,不僅再也提不起刀劍,還得了一身寒症。
因自己與雲長澤一母雙生,兩人模樣生的一般無二,就算是阿爹也很難分清二人,也導致了大越奸細認錯。
雲長澤是標準的世家紈絝,吃喝玩樂,招貓逗狗,不思進取,幼時在雲州阿爹天天拿著刀追的他滿街跑。
哪怕這般督促,也冇能讓他學會點拳腳功夫,倒是學會了不少逃命的本事。
而雲州城內外危險重重,幼時自己與雲長澤便經常遭到暗殺,有來自京都的手,也有城外的手,都想將雲氏的血脈斷絕於此。
雲長澤又油鹽不進,練不得武也吃不了苦。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兩人能平安長大都極為困難,無奈之下,阿爹將雲長澤打包送走,留自己在城內混淆視線。
而自己落水後,雲家為了隱瞞雲長澤不在城中的事實,向外散出謠言說落水的是雲長澤,雲嫦舒是為了救兄長而傷了根本,為自己添了好大一筆賢名。
雲嫦舒想到舊事,眉眼又裹上一層寒意,也冇了下棋的興致,將棋子丟進棋簍,回內室休息了。
自己這身子自落水後就極為怕冷,哪怕是夏日裡也要裹著狐裘禦寒,真真是弱柳扶風。
透過層層紗幔,看著三月點燃了安息香,吹滅了燭光,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內室。
雲嫦舒有些疲憊的揉揉額角,看著帳頂發起了呆。
不自覺的想到了暮間遇到的嶽逸雲,嶽逸雲此人極為厲害,入朝堂八載便官拜宰相,可見手段高超。
可這樣的一個人偏偏還生著一幅美人麵,曾被皇上戲稱玉麵宰相,也算是帶頭首肯了嶽逸雲的模樣俊美,可偏偏這玉麵宰相內裡卻是個犟驢一般的人兒。
自從那年自己獨自外出落水後,他就跟上了驢脾氣般日日跟在自己身後一尺之處,趕也趕不走。
就連自己晚間睡覺,都悄悄的在窗下一蹲一夜的保護著自己。
直到冬日裡二叔來給自己送藥,發現了窗下幾近凍僵的人,自己這才知曉這犟驢是日夜不曾離開自己身旁。
這頭犟驢能在短短八載時間裡成為皇上心腹,在朝堂與一幫老狐狸勾心鬥角,肯定吃了不少苦。
如今瞧著,倒是與幼時變化不大。
思緒越多,眼皮越重,帶著重重的心事,床上的少女慢慢闔上了眼眸陷入了沉睡。
京都最高建築,摘星樓上,嶽逸雲突然打了幾個噴嚏,拿起一旁的千裡眼望著遠處漆黑一片的院落,唇角掛著笑意:“小姐怕是又在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