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十二年,春。
微風輕輕從窗外吹進,帶來良多春意。爐煙嫋嫋升起,沁人心脾,一間不大的書房,卻有諸多青瓷畫卷,凡普通百姓得一,足以胡吃海喝一輩子。
屋內,一位老者盤坐在前,發白的鬍鬚隨微風輕輕飄動,透露出幾分慵懶之意。在他麵前,一位孩童正襟危坐,溫潤如玉的臉袋上掛著幾滴汗珠。老人看向孩童,眼裡滿是欣慰。
“羽兒,告訴爺爺,修士的境界有幾重?”孩童起身,聲音溫潤如玉,似是這清風:“爺爺,一共有六重,分彆是煉器,入器,化心,形神,似神,神意。”老人招招手,示意孩童上前,“羽兒,修士一行,乃重在意,萬物皆可為意,人自出生起便與天地感應,在三歲時通意,修行,實則修意,當你的意自成一片天地時,便可臻至化境,與天地同老。不過,那便是天才也望塵莫及的高度了。”老人歎笑著,摸了摸孩童的頭,又緩緩說道,“可是我們普通人,真正能與天地通意的又有幾個?就算有,便是窮儘一生,也達不到大家所生子嗣半分之一。”孩童低了低頭,竟有了幾分這個年齡不該存在的自卑。像是察覺到什麼,老人慈祥的望向孩童:“羽兒,你要記住,凡事之物,落從本心,若冇有意,何妨去自成一種意。”雖是不解,但孩童還是牢牢將此話記入心中,生根,發芽,落花,結果……
老人起身,將衣袖上的褶皺攤平,之前還是一位慵懶老者,此刻,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鋪滿這一片書香文墨。“羽兒,準備一下,明日動身回家祭祖。”孩童點點頭,眼裡是盼望,卻又有幾分畏縮。
剛入春的天早依舊寒人,露珠在新發芽的嫩葉間積攢,再輕輕滴落。輕促的馬蹄聲將晨間的寒氣驅去,一老一幼走近厚重的門牆,落雪山,宋家。眼前的景象逐漸喚起宋羽模糊的記憶,他想看到記憶裡所謂重要的人的那張臉,模模糊糊的男人,以及毫無印象的女人,種種,讓宋羽抓著老人的手愈來愈緊。
入門,是一片園池石林,傭人匆匆跑去,腳步依舊放的很輕。管家宋安立馬趕來,恭敬揖上一躬“太爺,你這邊請。”宋城揮了揮手,“下去吧,我隨處逛逛。”,宋安點頭示意,趕忙退下了。一路上,宋城拉著宋羽,看著花鳥蟲草,偶爾傳他幾句詩賦,宋羽呆呆看向彆處,稚嫩的臉上,心事重重。宋城歎笑,隨即帶著宋羽來到一處山腳,此處青草與風的寂靜,一改之前人來人往的喧囂。山腳處,矗立一件石製的大劍,之上,晦澀的符文遍佈,在石劍背後,是一個黝黑的洞口,僅容一人通過,但周圍的光線卻怎麼也照不進去。宋城緩緩道:“這片神蹟,是我們宋家的根基,從古至今,宋家每逢祭祖會挑選家內天賦異稟的孩子在他們九歲時送入曆練,曆時三年,而神蹟內則會是六年。也會有一些孩子堅持不住而提前結束的,但凡是從裡走出的,無一不是人中龍鳳,這也是宋家愈發興盛的基石。”宋羽指著洞口,“爺爺,裡麵能看的見嗎?”宋城哈哈大笑:“等你進入洞口,就隻有一抹光亮,向著光亮走,你就開始曆練了。”宋羽搖搖頭,輕輕說道:“爺爺,可我不是那些天賦異稟的孩子”。宋城眼眶一熱,心疼地摸了摸宋羽的頭,“誰說的,我家羽兒當然能進!”此時,宋城竟像一個撒潑打滾的老漢,罵罵咧咧“走,去看看宋家那個所謂的家主!”。
堂內,宋佩天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看著許久未見的兒子,有些許陌生,宋家四大長老自管家通知起便在理事堂恭候著,臉色均有些難堪。“羽兒,叫家主”。宋羽很是懂事,上前行禮:“家主好!”。宋佩天收起失落的心情,將一枚護符掛在宋羽的手腕上“宋羽,這是一枚平安符,記得帶好。”宋佩天笑道。宋羽摸著腕上的護符,沉甸甸的。
隨即,宋城喚來管家宋安,讓他帶著宋羽到孩童們平時玩鬨的地方看看。宋羽看著孩童們跑來跑去放著紙鳶,不由產生幾分羨慕。一旁孩童似是注意到這幅生麵孔,停下了腳步。“哎,我聽阿爹說了,家主在外麵有一個私生子”個頭最大的孩子說道。“真的假的”一旁的女孩好奇的問道。“我也聽說了”個子不高的孩子說道“聽說他還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樣,真丟宋家的臉。”宋羽當然清楚他們所說的話在指自己,冇有去爭吵,轉身離去。宋安當然識事,“少爺,我帶您逛逛彆的地方,那裡小吃挺多的,看看您喜歡吃啥。”孩童起鬨著“丟臉,丟臉,真給宋家丟臉!”
堂內,宋城問道:“今年是該黎兒和心兒進入神蹟了吧”。宋理趕忙說道“太爺,今年正是宋黎和宋情心進入神蹟”。宋城點點頭:“黎兒和心兒是我們宋家最純粹的殺意,這次曆練完,可謂是前途無量啊”。宋城摸了摸鬍鬚,滿意道:“佩天,近來可安好?”宋佩天恭敬道:“父親,佩天自接管宋家起收穫良多,有勞父親教誨”。宋城輕微點頭,冇有再多言。
宋羽依舊走著,又來到剛剛宋城帶他來的神蹟,或許是這裡的清風,尚可撫平內心的焦躁。宋安很是識趣,一旁為宋羽介紹起這片神蹟的作用“少爺,這乃是我們宋家數一數二的大能所建,凡實力突破天地的枷鎖,都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化作投影刻入其中,例如三百年前的宋承仙,神號古離,其實力與手段,無論武道還是文道皆獨樹一幟。”“文道?”宋羽疑惑的問道。“少爺還小,自有些不知道之事。若武道是修士與修士間的切磋,比試,甚至打殺。則文道是通過對修士武藝的糾錯,指揮,點撥,使其更上一步。這些人,被稱為意師。”宋安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意師,多為資質貧庸之輩,這也是大多數人選擇的去向。好的意師對軍隊,幫派是如虎添翼,或許個人作戰不及修士,但在多人作戰中,必是其中有意師的一方獲勝!”。宋羽看向那座石劍,風雨在其留下年代的痕跡,但卻仍有一股銳意直衝他的麵門。他想了好多好多,記憶中四大長老以及剛剛孩童們的言語一次一次衝擊著他的內心。他被這片神蹟深深吸引,直覺告訴他,若想改變自己的平庸之質,他必須進去!像是決定了什麼,宋羽轉身對著宋安說:“管家先生,剛剛來時,覺得一旁的糖葫蘆甚是誘人,奈何小子現在腳腕發痛,能為小子買一串來嗎?”宋安點點頭“少爺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看著管家遠去的身影,宋羽將腕中的護符摘下放在石劍的下方,向著那黝黑的洞口走去……
理事堂內,宋城,宋佩天及各位長老三言兩語聊著家事。這時,一位匆匆忙忙的人影跑進堂內,來人正是宋安。宋安跪倒在地“家主!小少爺不見了!”“什麼!”宋城起身,大怒道“這是何意?”宋安將頭緊貼在地上“家主,剛剛在帶領小少爺路過神蹟時,小少爺說想買點吃食,於是我便去幫小少爺去買,回來時便不見了,隻在石劍下方找到一串護符。”宋佩天定睛一看,正是他送宋羽的那串。不用多想,宋羽進入了那片神蹟。宋城在堂內來回踱步,良久,倒也冷靜下來,對著宋佩天說道:“羽兒自幼懂事,唯獨一直敏感於自己平庸的資質,想必此舉,也是羽兒自己所決定的”“父親,神蹟內首要保證的便是曆練者的安全,不妨便等等看看”宋佩天上前說道。宋城摸了摸鬍鬚,長歎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