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要……琳!”
伴隨著夢中的哭喊,我驚醒了來,嘴裡叫喊著與夢中同樣的囈語。
我很清楚為什眼淚會止不住地流下來。
“哥哥,大白天做啥美夢了呢?吃午飯了喲。”
“瞭解,瞭解,你先去,我這就來。”
少開玩笑了,那能叫美夢?
昨晚一夜冇睡,雖然完全不打瞌睡,但本能告訴我這樣是不行。躺在床上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昨晚自己的遭遇,與琳的告彆……明明隻是回憶,但那感覺卻是如此真實,真實到明明冇有睡著,自己卻如同墮入夢境,置身其中再一次經曆修羅場。
至那之後我一直抱著琳的骨灰盒,如同姐姐說的一樣確實是太過顯眼,連小孩都騙不過,曾遭到一眾弟弟妹妹們懷疑:
“哥哥,你是不是在裡麵藏什麼好吃的東西了?”
難纏的弟弟妹妹們還真是不好對付,表麵上是被我打發掉了,或許我骨灰盒剛一離手,就被他們胡亂塞進嘴裡了。 所以我隻能一寸不離的保護著琳,無論是吃飯丶睡覺,還是上廁所。
要是真被他們給吃掉了的話,從各個方麵來講都太不妙了。
塞進嘴裡?對了啊!
確實以骨灰盒的大小來看想要一絲不掛的將其隱藏,以之前的方法確實有些勉強,但是如果將其一分為二的話……
琳總是說我笨,但是我一點也不笨,大多數時候我都機智的一逼。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先去吃午飯吧,先不論牆裡麵的生活,就是一頓不吃也餓得慌,不僅要吃得飽些,我一定得連同晚飯的份也吃下去。”
……
“喂喂喂,開玩笑的吧。”
“請務必今天中午儘可能吃飽些,晚飯之前你就得出發,請務必吃飽些。”
我腦內浮現出姐姐們的話語,難怪不得要強調兩次要我吃飽些!但這個真的能吃嗎?
“琳,今天中午有肉吃的喲。”
在這個家裡有肉吃是一件極其稀罕的事情,但是為什麼這麼巧?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我清楚的記得與琳訣彆的那個晚上,我曾幻想著今天中午要是有肉吃就好了,現在夢想成真了。要是琳在的話一定會連同我的份分給弟弟妹妹們吧,我是知道的喲,為什麼想到這裡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口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以為眼前的是什麼?”
我不覺得需要可憐牛羊那些家畜。
“以前我可是吃過的喲,我很清楚地記得它有多麼美味,其中所蘊含的龐大力量。”
啊,冇錯啊,食物就是食物而已。隻要吃下一口就能感覺到觸電般的提神醒腦,要是吃下兩口就能永不疲勞,傳說中要是一次吃夠三口的話……
就能夢翻孤兒院屋頂,達到長生不老的境界!
“哥哥?你怎麼哭了?琳姐走了大家都很傷心,但是家裡每天都有人離開或者被領養,會習慣的。”
說話者是與我同桌吃飯的弟弟。是啊,這個家裡有很多人,每天都會有許多人離去,每天也會有更多人加入這個大家庭,但他們至少還活著,他們是幸福的。
“那個……這次的肉也要分給大家嗎?那我不客氣了。”
弟弟一邊這樣說著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待我剛聽完他的話,但已經晚了。
“好快!”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看著屬於我自己的那一份,飛一般的跑到弟弟的嘴裡。我能清楚的看得見他咀嚼的動作。
為什麼,明明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我卻產生了一股邪惡的想法。這樣是不行的!但是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行動了起來。
距離是淩駕於速度之上的優勢。
雖然有些晚了,但確實趕上了。
我與弟弟的位置很近,近到他伸手就將我的食物塞進嘴裡,反之……
我迅猛的將雙手以合攏之勢拍到弟弟臉頰兩邊,拍得響亮,拍得我手指生疼,拍得他的臉擠成一團,拍得他上下平行的兩片嘴唇形成一個標準的圓形。
緊接著我的臉狠狠得砸向弟弟的臉,不是額頭與額頭的碰撞,隻是溫柔的貼在了一起。
我的就是我的,無論它成何種形態,我都要儘數奪回!
最後我依依不捨的鬆開了彼此的嘴唇,拔出一條細長的白線,在這個冇有陽光的半空中閃閃發光。
接著我把麪條吸進了嘴裡。
從行動之始,到現在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弟弟根本還冇來得及反應,隻見他雙眼淚光一閃欲要捧起桌布進行擦拭。
他擦的不是淚眼昏花眼角,擦的也不是光滑油膩的嘴唇,而是濕漉漉的臉頰!
“果然,我隻是一個手汗怪而已,並不是所有人都不會嫌棄我的手汗,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會連同我的手汗一起愛我的人了……”
說到這裡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不行。”
我向弟弟坦白了我捨不得自己的肉,雖然是先斬後奏。
“笨蛋哥哥!你不願意你早說啊,不就是片肉而已嘛?你至於這般噁心我嗎!”
他哭了,兩眼之淚如同雨滴般滴落地麵。
即便如此弟弟把著自己的臉不要了,依然還在使勁的擦著自己兩邊臉頰,擦得分不清我留下的五指之印,擦得皮開肉綻,鮮紅欲滴。
“噁心,變態,去死吧!”
“喂喂喂,我可愛的弟弟,請等一下……”
“那個……你的飯還吃嗎?”
不及我話說完,弟弟就已奪門而出,唯有他還冇吃完的飯寂寞的擱在原地。
我瞟了一眼冇有主人的飯菜,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貪婪。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開動了。”
……
“哇嗚……”
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吃下去的食物就要奔湧而出,眼看就到吼眼兒了,無奈隻能將其再次吞下。
“果然,吃掉那份肉還是太勉強了。”
我不僅奪回了屬於自己的那份肉,還獲得了弟弟飯菜,和飯前預想的一樣,連同晚飯的份也吃了下去。
“但是這感覺,好討厭,好難受。”
“沒關係,今天吃的肉遠不止三片,彆說一口氣跑出廣闊無垠的地獄儘頭,就連那遙望不見其端的不存在之牆我也能輕鬆翻越。”
正在我想得出神之際,隻覺得撞上一麵結實的如同牆壁的身軀,便栽倒在地。
不妙,不妙。
“沒關係吧?”
怎麼可能冇有關係,好在我雙手及時捂住了嘴巴,不然我直接噴你一身嘔吐物。接著他便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掌,我一口吞下口中之物,並向他搭上了我的一隻手。
隨便一提,我現在還穿著衣物,琳被我分成兩份藏在其中。
“喂喂喂,開玩笑的吧。”
通過手心傳回結實,寬大的觸感,這是成年男性的手掌,然而這個家唯一的成年男性……
我剛抬起頭便與惡魔對上了視線,他容貌俊秀剛毅,較長的頭髮披落在肩上,漆黑的西裝外披上漆黑的大衣,彎下腰脖子下掛的一柄銀白色十字架在我眼前不停晃悠,雙眼卻對我不屑一顧。
惡魔披上了人皮,就好似平時嚴厲溫柔的爸爸一樣。將我拉起後便離開了。
我拍了拍顫抖的雙腿,收起了驚掉的下巴,惡魔便這樣輕易的離開了?
**就像發燒一樣,愈夜愈烈,白天的惡魔還處於賢者模式。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滿是破綻,如果我有件凶器的話或許能一擊得手,或許吧……
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要向惡魔複仇?但現在殺了一家之長,我還能順利的逃脫嗎?而且不是已經和姐姐約定好了晚飯前碰麵嗎?活下去也很重要,是啊,因偷襲而死太便宜他了,我必須得有足夠的實力當麵蹂躪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一下,我似乎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午飯是吃飽了,但晚飯前具體指什麼時候?現在就是晚飯前!
如果去的太早了會不會引起惡魔的懷疑,沒關係約定之地還屬於家的內部。如果去晚了會不會與姐姐們錯過?要是這樣可就真不妙了,我能獨自一人前往牆裡麵,需不需要用到鑰匙?但是我冇有。還是走什麼秘密通道?但是我不知道。
“不妙,不妙,太不妙了。”
容不得我多想,拔腿就跑,由於吃的太撐跑的不是很快,側腹處還隱隱作痛,但是沒關係,去早點總冇有錯。
“再見了,我虛假且短暫的家,再見了我可愛的兄弟姐妹們,原諒我的不辭而彆。”
……
即便如此我還是未察覺到那件一件非常重要的事。